借款陈述会影响借款成本和借款成功率吗？——基于网络借贷陈述的文本分析 | 未央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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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验证假设1——P2P 网络借贷中哪些借款人更倾向于提供借款陈述

本文采用Probit 响应变量模型对模型(1) 进行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3②所示。

由表3可知，对于分样本1，当模型(1) 中只加入信用等级(Grade) 时，Grade 的系数为0.0152，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越倾向于提供借款陈述。这主要是由于为了增加贷款人的信任度以如期获得贷款，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越倾向于具体描述自己的借款原因、经济情况等，以吸引贷款人投标。在模型(1) 中加入控制变量后，Grade的系数增大至0.1701，且仍显著，说明在控制其他因素后，信用等级的变化对是否提供借款陈述的影响增大，即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更可能提供借款陈述。然而，在分样本2 中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信用等级(Grade) 对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 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表明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后，借款人的信用等级与其是否提供借款陈述之间不存在线性关系。

综上所述，在利率竞拍机制下，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越倾向于提供借款陈述：在固定利率机制下，借款人的信用等级与是否提供借款陈述无显著关系。

（二）验证假设2——提供借款陈述是否能提高借款成功率并降低借款利率

本文分别以借款成功率和借款利率为被解释变量，以是否提供借款陈述为核心解释变量，探究借款陈述对借贷行为的影响，同时加入控制变量以确保结果的准确性。由于被解释变量均是连续变量，因此本文对模型(2) 采用OLS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由表4中第二、三列可知，对于分样本1，在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下，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 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为负数，说明提供借款陈述会降低借款成功率，即提供额外信息的借款人获得贷款的难度反而增加。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借款陈述带有较大的主观性，贷款人对内容的真实性有所顾虑，另一方面借款陈述可读性的强弱直接影响到贷款人从中捕捉到的有效信息的多少，并非所有的陈述都可以增加贷款人的信任。这点将会在对假设3和假设4的验证中具体展开分析。但是在分样本2中，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 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即提供借款陈述并不能增加借款人获得资金的可能性。两组样本回归结果的差异性可能是由利率模式变动造成的，在利率竞拍模式下借款成本由贷款人竞价投标形成，借款人存在用文本描述来吸引投资专业度不高的贷款人并降低借款利率的机会，但是在固定利率模式下，借款成本由相对专业的Prosper平台考核确定，借款人依靠主观的借款陈述来弥补客观信息不足的行为已被预期到，因而借款陈述在网络借贷中的影响力降低，所以借款陈述和借款成功率的关系变得不显著了。因此对于分样本2，本文将只探究借款陈述的阅读难度和长度在固定利率模式下与借款成本之间的关系，而不再关注其对借款成功率的影响。

由表4中第四、五列可知，在引入控制变量后，两组分样本中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 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提供借款陈述有助于降低借款利率，且这种关系不受利率形成机制变动的影响。借款陈述虽不能客观反映借款人的真实情况，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作为贷款人了解借款人的渠道，具有诚意的借款陈述有助于降低借款人的借款成本。此外，对于模型(2) 的控制变量，两组分样本中的大部分变量都显著，表明虽然利率形成机制的变动会使得借贷行为的影响因素发生改变，但大部分因素，如借款金额、信用等级等，在两种利率模式下均与网络借贷行为保持显著的相关性。可见，贷款人和平台在对借款人的还款能力和违约风险进行评估时考虑的影响因素大致相同。

综上所述，无论是在利率竞拍模式还是固定利率模式下，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都能降低借款成本，但是不一定能增加借款成功率。

（三）验证假设3——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能否影响借款成功率和实际借款利率

本文运用模型(3) 对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进行非线性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根据表5中第二列可知，在分样本1中控制其他变量后，迷雾指数(FogIndex) 的一次项系数和二次项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一次项系数为正，二次项系数为负，说明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和借款成功率之间呈现出显著的“倒U型”关系，意味着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过大或过小都会阻碍贷款人从借款陈述中更加深入地了解借款人，增加了借款人的借款难度，只有当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在某个适宜的范围内，提供借款陈述才会显著提高借款人的借款成功率。从表5 中第三、四列可知，在两组分样本中，迷雾指数的二次项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和实际借款利率的“U 型”关系不成立。

为了进一步探究迷雾指数与实际借款利率的关系，本文去掉模型(3) 中的二次项以进行线性回归。根据表5中最后两列可知，在两组分样本中，迷雾指数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上均显著为正，表明利率形成机制的变动并没有改变文本阅读难度和借款成本之间的关系，具体表现为实际借款利率会随着迷雾指数的增大而增大。这主要是因为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越大，贷款人对借款陈述的理解难度越大，也就越难准确地从陈述文本中提取出有效信息，而信息不对称程度加大会导致更高的风险溢价，因此贷款人会向借款人索取更高的收益：对于已经获得贷款的借款人而言，迷雾指数越小，越有利于借款人向贷款人传达自己的想法和意图，增加贷款人对其的信任度，进而达到降低借款成本的目的。由此可见，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与借款利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综上所述，在利率竞拍模式下，借款陈述的迷雾指数与借款成功率呈现“倒U型”关系，与借款利率表现为线性正相关，且该正相关性在固定利率模式下仍显著。

（四）验证假设4——借款陈述的长度能否影响借款成功率和实际借款利率

本文用与验证假设3相同的模型来检验假设4，保持其他变量不变，只是将核心解释变量换作借款陈述长度，以观察借款陈述长度对网络借贷行为是否具有预测功能。基于假设分析，本文对借款陈述长度进行非线性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由表6中第二列可知，在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分样本1中的借款陈述长度(Des_Length) 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借款陈述长度和借款成功率之间的确呈现出显著的“倒U型”关系，即只有当借款陈述的长度在某个范围内时，提供借款陈述才会显著提高借款人的借款成功率。从表6中第三、四列可知，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影响后，对于分样本1，借款陈述长度的二次项系数不显著，说明在利率竞拍模式下，借款陈述长度和实际借款利率的“U型”关系不存在：而在分样本2中，借款陈述长度的一次项系数和二次项系数在5% 的水平上均显著，且一次项系数为负，二次项系数为正，即在固定利率模式下，借款陈述长度与借款成功率表现出显著的“U型”关系，表明借款陈述过长或过短都将降低贷款人从借款陈述文本中获得有效信息的程度，长度适宜的借款陈述才能降低借款人的借款成本。

为了进一步探究分样本1中借款陈述长度与实际借款利率的关系，本文去掉模型(3) 中的二次项以进行线性回归。根据表6的最后一列可知，在利率竞拍阶段，借款陈述长度的回归系数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借款人提供的借款陈述越长，其借款利率反而越高。由此观之，当借款成本的决定权在贷款人手中时，相对于冗长复杂的借款陈述文本而言，言简意赅的借款陈述更具有说服力，更有助于增加贷款人的有效信息量，所以借款成本与借款陈述长度的正相关关系会呈现在真实网络借贷交易中。

综上所述，在利率竞拍模式下，借款陈述长度与借款成功率呈现“倒U型”关系，与借款利率表现为线性正相关，而在固定利率机制下，借款陈述长度与借款利率的关系表现为“U型”。可见，在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前，借款陈述的长度和迷雾指数对网络借贷行为的影响大致相同，即均与借款成功率存在二次关系，与借款利率成正比，意味着当文本的长度和阅读难度都在适宜范围内时，借款人提供的借款陈述可提高借款成功率：阅读难度较低且长度较短的借款陈述能够显著降低借款成本：而在固定利率模式下，借款陈述的长度和迷雾指数对实际借款利率的影响并不相同，具体表现为借款利率与借款陈述长度存在显著的“U 型”关系，而与迷雾指数只表现出线性正相关。

然而，Loughran and McDonald (2014) 通过对上市公司披露的公开文件进行可读性分析，发现相对于迷雾指数，用文本的长度来度量可读性更加有效，这主要是因为上市公司定期披露的公开文件的阅读对象一般都是金融或经济领域的专业人员，他们能够轻松理解大多数常用但复杂的专业词汇，而迷雾指数只是从词语的音节数来定义复杂单词，因此迷雾指数在度量上市公司文件的可读性上存在较大的误差。而本文发现在利率竞拍模式下，迷雾指数和文本长度均可有效度量借款陈述的可读性，且用二者度量文本可读性得到的实证结论一致，这强有力地说明了P2P网络借贷交易的大众化程度较高，大多数贷款人都不具备专业的金融素养，对专业的金融词汇不完全熟悉，所以用迷雾指数去度量文本可读性依然有效。对于固定利率模式下的样本而言，借款陈述的长度和迷雾指数与实际借款利率的关系存在较大的差异，这很可能是因为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后，借款成本的最终决定权也从普通的贷款人手中转移到Prosper平台的专业人员手中，虽然不同的定价主体对借款人的还款能力进行判断的评估因素相似，但这种利率决定权的转移使得定价更加科学化、专业化，因而借款陈述长度和迷雾指数对文本内容的度量产生了偏差。此外，因为互联网投资具有较大的风险，所以若要促进P2P网络借贷平台的持续发展，平台有义务为贷款人提供与金融常识有关的培训，加强其风险投资意识，提高其理财能力，进而缓解贷款人在互联网匿名交易中的不利局势。

（五）验证假设5——提供借款陈述对哪部分借款人作用更大

本文在模型(2) 的基础上，通过加入交叉项Description * Grade来检验不同信用等级的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对借款成功率和利率影响的差异性，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中的第二列是在被解释变量为借款成功率(Success) 时模型(2) 的基础上加入交叉项Description * Grade后的回归结果。在分样本1中，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但交叉项Description * Grade的系数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这说明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越可以增加其借款成功率。表7 中的第三、四列是在被解释变量Y为实际借款利率(Interest) 时模型(3) 的基础上加入交叉项Description * Grade后的回归结果。对于两组分样本而言，是否提供借款陈述Description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上均显著为正，而交叉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越可以降低其借款利率。这可能是因为贷款人和P2P平台都认为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的违约可能性较大，所以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额外提供借款陈述更能弥补其客观信息的不足，增加贷款人或P2P平台对其的信任度，从而更有利于其参与网络借贷交易。

综上所述，提供借款陈述对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作用更大，且此结论不受利率形成机制变动的影响。

五、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运用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种是重选样本法，即选取借款成功的观测作为样本，研究结论保持不变：第二种是关键变量替换法，即用借款陈述的字符个数替代借款陈述的单词个数来度量文本长度，研究结论保持不变。③

六、研究结论

本文选取Prosper网络借贷平台上2007年12月至2012年2月的交易数据为样本，从文本可读性分析的视角对比探究Prosper平台借贷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前后借款陈述对P2P网络借贷交易中的借款成功率和实际借款利率的影响，为P2P网络平台借贷交易的发展和完善提供了理论依据。本文的主要结论和建议归纳如下：

首先，在利率竞拍机制下，信用等级越低的借款人越倾向于提供借款陈述：在固定利率机制下，借款人的信用等级与是否提供借款陈述无显著关系。在利率竞拍机制下借款成本由贷款人投标决定，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更可能违约，因而贷款人对此类借款人投资的可能性较小，即使投资也会要求较高的利率回报，所以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更倾向于提供借款陈述以赢得贷款人青睐。但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后，借款利率由较为专业的P2P平台决定，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试图用主观的软信息去弥补硬信息不足的做法在专业的信用风险评估模式下难以发挥作用。

其次，在两种利率模式中，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都能降低借款成本，但是不一定能增加借款成功率。借款陈述虽然带有较大的主观性，但能在一定程度上为贷款人提供额外信息，尤其是具有诚意的借款陈述更有利于借款人获得较低利率的资金，而有无借款陈述对借款成功率的影响并不显著。这说明在P2P借贷交易中借款人有必要如实提供借款陈述以降低借款成本。此外，决定借款成本的不同主体（即贷款人和平台）在对借款人还款能力和违约风险进行评估时考虑的影响因素大致相同，差别在于平台的评估相对较专业。

再者，在利率竞拍模式下，借款陈述的长度和迷雾指数对网络借贷行为的影响大致是相同的，即均与借款成功率存在“倒U型”关系，与借款利率成正比：而在固定利率模式下，借款陈述的长度和迷雾指数对借款利率的影响并不相同，即借款利率与借款陈述长度存在显著的“U型”关系，而与迷雾指数只表现出线性正相关。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前，只有当文本的长度和迷雾指数在适宜范围内时，提供借款陈述才可提高借款成功率，而迷雾指数较低且文本长度较短的借款陈述能显著降低借款成本，这说明借款人提供的借款陈述应当尽量精炼准确。但在利率形成机制变动后，借款陈述长度与借款利率的关系转变为“U型”，说明借款人仅靠增加文本长度而不注重质量来博取评估人信任的手段在固定利率模式下已难以奏效，只有长度适中的借款陈述才有助于借款人降低其借款成本。

同时，P2P借贷的大众化程度较高，大多数贷款人都不具备专业的金融素养，所以将借款利率的最终决定权由贷款人转移到相对专业的P2P平台是明智之举，这对于科学合理地评估借贷风险、保障投资收益以刺激贷款人的投资热情以及降低平台的坏账率等都具有重要作用。此外，由于互联网投资具有较大风险，因此P2P平台有义务为贷款人提供金融常识培训，加强其风险意识，以促进网络借贷平台的持续发展。

最后，信用等级较低的借款人提供借款陈述对借贷行为的影响更大，且此结论不受利率形成机制变动的影响。信用等级低的借款人额外提供借款陈述更能弥补自己客观信息的不足，增加定价主体对其的了解度和信任度，交易中的信息不对称程度降低，从而更有利于其参与网络借贷活动。

①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rosper_Marketplace.

② 由于篇幅所限，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没有汇报在表中，如有需要可以向作者索取。

③ 由于篇幅所限，稳健性检验中的回归结果没有列出，如有需要可以向作者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