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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半年多的“301条款”调查后，美国特朗普政府于3月23日宣布对至少500亿美元中国进口商品加征25%关税。中国商务部快速反应，宣布对来自美国的农产品、钢铁和铝产品加征15%-25%的关税，以平衡给中方利益造成的损失。

市场担忧中美贸易战全面开打，全球股市出现大幅下挫。特朗普政府挑起贸易战的真实意图或背景是什么？此次“301调查”最终裁决的影响又有多大？中美贸易战的前景将如何演变？本文将一一分析。

特朗普急于做“有为总统”

特朗普在国会通过了历史性税改法案后，基建投资计划也将逐渐落地，朝鲜问题画风逆转，按理说特朗普团队的内外政绩略有起色，应该消停下来。然而，近期白宫人事全面洗牌，说明特朗普延续了其“不走寻常路”的执政风格。

具体来看，特朗普主动挑起中美贸易摩擦，其真实的意图和原因至少有以下四方面:

首先，特朗普被评为二战以来最差总统。3月6日，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进行一项民意调查显示，特朗普超过奥巴马被评为二战以来最差美国总统，二者得票率为41%和21%，因“水门事件”下台的尼克松总统以10%得票率位列第三。根据盖洛普的持续调查，特朗普执政首年（2017年）的平均支持率仅为39%，此前执政首年民调最差的是克林顿，其第一年平均支持率为49%。2017年12月美联社民调表明，2/3受访美国民众认为，特朗普担任总统让美国变得更分化，特朗普招致诸多负面评价，性格因素大于政策因素，多数选民认为特朗普脑袋不冷静、不诚实，甚至不适合担任总统。

其次，今年国会中期选举，共和党的前景堪忧。今年11月，美国国会将迎来中期选举，参议院1/3席位和众议院全部议席都将更换，其结果将改变府院权力平衡。从历史惯例看，鉴于特朗普在执政第一年的糟糕表现，民主党将可能实现大逆转，打破共和党掌控参众两院的局面，国会中期选举也将打响2020年总统大选的第一枪。在此背景下，特朗普希望向选民宣示，自己是一位“有为”总统，为保住自己的总统宝座主动突击。

再次，美国对外贸易逆差再创高位。2017年，美国货物贸易逆差7961.5亿美元，创近十年来新高，与历史峰值（2006年8279.7亿美元）只有一步之遥，其中对华贸易逆差高达3752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与此同时，美国一直引以为豪的服务贸易顺差却出现了罕见的连续三年下滑，2017年顺差额已降至2439.9亿美元。2017年美国贸易逆差问题加剧，还是在美元指数持续不断贬值趋势下出现的（参见下图），这种趋势是美国政府无法容忍的，以至于特朗普在推特上提出明确目标——2018年美国对华贸易赤字削减1000亿美元。

最后，舆论认为美国经济增长强劲不完全是特朗普的功劳。当前美国经济增长强劲，失业率屡创新低，但许多经济学家和专业人士都认为，这不是特朗普团队的功劳，相反，特朗普正在享受奥巴马政府开启的经济增长周期的红利。对于特朗普进行的税改，一些经济学家也颇有微词：在美国经济处于景气周期背景下，减税政策的必要性并不大，相反还可能进一步加剧财政失衡和通胀的压力。

综合来看，特朗普政府希望内外突击，一改美国在全球贸易中面临的“不公正待遇”，改变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最大逆差国地位，以向美国选民证明，他是一位“有为”总统。

中国高端制造业将受影响

此次中美贸易战，是根据2017年8月14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启动对华“301条款”调查做出的裁决，调查的核心是知识产权保护。因此，此次贸易冲突主要集中在航空航天、信息和通信技术、机械设备和新能源汽车等中国产品竞争力日益强劲的高端制造领域。

在此，有必要简要说明一下“301条款”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历史上美国对外和对华曾进行了哪些“301调查”。

美国“301条款”，缘起于上世纪60年代，美国在关贸总协定（GATT）法律框架内处置贸易摩擦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特别是GATT调查时间过长而对GATT争端解决机制失去信任。与此同时，1971年美国商品贸易开始由顺差开始转为逆差，国内许多产业受到来自欧洲国家和日本的商品冲击，产业界开始向国会和联邦政府施加压力，要求采取措施保护国内市场。

在此外部环境下，“301条款”应运而生，并最早出现在《1974年贸易改革法》第301节，后经过《1979年贸易协定法》、《1984年贸易与关税法》和《1988年综合贸易与竞争法》的发展，形成了“一般301条款”、“特别301条款”和“超级301条款”等全面进攻性贸易保护政策。

“301条款”的核心内容是：当美国权利在贸易协定中被侵害，或者国外的任何行为、政策、贸易做法违反了美国法律、侵害了美国利益或者对美国商业行为造成了不公平行为，美国可以采取单边行动以消除这种行为。

301条款扩大了总统权力，使其有权对其他国家不公平贸易进行报复，总统及其领导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可以暂停贸易协议优惠、对进口商品提高关税或其他进口限制、对服务征收费用或限制以及就贸易协议进行谈判等手段。其中，“一般301条款”是美国贸易制裁传统措施的概括性表述；“特别301条款”扩展到“知识产权保护”等领域；“超级301条款”则对一国贸易自由化和贸易壁垒进行整体评估，对于问题严重的国家，将其列入贸易自由化黑名单，并要求在3年内消除贸易壁垒。

综合来看，“301调查”具有威慑效应大、惩罚时间长、单边主义等特点，被市场称为美国贸易保护“核武器”。1980-1989年里根执政时期，美国共发起53起“301”调查，特别是在里根执政中后期，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频繁自主发起“301”调查，调查的主要对象是日本和德国，最后以日本执行“自动出口限制”和“广场协议”而告终。

作为美国贸易逆差的重要来源国，中国也曾是美国“301条款”的主要调查对象。在中国加入WTO之前，美国分别于1991年、1994年、1996年三次援引“特别301条款”，对中国发起“特别301调查”。

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美国劳工组织分别于2004年与2006年两次向美国贸易代表提起劳工标准“301调查”，美国国内企业和部分议员于2004年和2007年两次提起汇率“301调查”，但是这些提议均遭到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拒绝。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抬头，2010年10月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根据美国钢铁工人协会的申请，对中国政府的新能源政策与措施进行调查，这是中国入世以来首次遭受的301调查。最后，中美在WTO争端解决机制下达成一致，避免了贸易战。

在知识产权争端方面，自1989年美国首次发布《特别301报告》以来，中国一直都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被该报告收录于“黑名单”，并多次受到调查，但最终都以中美双方达成协议而未受到影响。

可以预见，特朗普政府正在沿袭里根时代的执政风格，希望复制当年美日贸易战的战果，来缓解日益膨胀的贸易赤字。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也一直认为，当前WTO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已“名存实亡”，难以解决美国所面临的不公平贸易问题，在此背景下，美国不得不采取单边行动。

中美已全面开打贸易战？

从中美贸易摩擦涉案金额看，此次美国主动挑起的“301调查”裁决的涉案金额为500亿-600亿美元，加征关税25%，涉案金额占中国对美出口的比重将可能超过10%，如果全部是知识产权问题较为集中的高科技产品，那么涉案金额将占中国对美高科技产品出口的30%以上。

由此可见，一旦这些关税政策全面执行，将对美方公布的备忘录中涉及到的航空航天器材、通信汽车、现代铁路、信息和通信技术、机械设备等产品形成较大冲击，中国对美高科技、高附加值产品出口持续攀升的趋势（参见下图）将可能终止。

 

然而，从中方的应对来看，中方对美的农产品、钢铁和铝产品的贸易保障措施也可谓是“点到为止”，涉案金额仅为30亿美元左右，加征关税也仅为15%-25%，占美国对华出口（2017年中方统计为1538亿美元）比重不到2%。

当然，美国那边也不全是坏消息，特朗普政府也无意“一条道走到黑”。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在特朗普裁决之后对媒体表示，“500亿美元对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都是极小的部分，这不意味着全球贸易的终结，而是会带来谈判，相信双方最终能通过谈判达成和解”。

由此可见，特朗普政府主动发起“贸易战”的真实意图是解决中美贸易失衡问题，中方应对也可以称作是“雷声大、雨点小”，以免引起中美贸易冲突进一步恶化。而中美高层谈判和磋商将加快进行，也许会如罗斯所预期的，中方将可能考虑购买美国天然气、放松对美国农产品的进口限制，来切实降低对美贸易顺差。

从23日全球股市大幅下跌看，市场有担忧也不无道理，特别是特朗普贸易保护倾向在其执政团队中已占据上风，其要价可能会得寸进尺、越来越高，中方希望美国放松高科技出口管制的政策能否落地，中方对美方要求削减1000亿美元顺差的目标如何回应，这些问题还都没有最终答案，中美贸易摩擦是否会全面升级到里根时期美国和日本的全面贸易战，乐观和悲观的因素都存在。

微信公众号：苏宁财富资讯；作者：苏宁金融研究院宏观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黄志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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