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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属于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数字货币与现代货币体系》研究课题。作者白雪石,独家签约作者。

比特币占主导的数字货币

自2009年比特币发行以来,数字货币的发展速度惊人。截止2018年5月,全球数字货币已达1614种,总市值达4520亿美元,日均交易量259亿美元。[1]如果将数字货币当作一个整体,其日均交易量已经超过港币,成为全球第16大交易最活跃的货币。[2]

作为最早运用区块链技术实现金融权属信息加密、记录和认证的数字货币,比特币仍然处于统治地位,无论是以市值规模还是市场流动性来衡量,比特币的市场占有率都在1/3以上。事实上,后来的各种数字货币大多是在比特币的设计理念和技术基础上发展的产物,甚至很多都是作为比特币的辅助货币而存在。在数字货币因为各国金融监管当局的质疑而在相关金融产品开发上停滞不前时,比特币获得了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的认可,CBOE和CME两大期货交易所先后挂牌了比特币期货,促进了其价格透明度和流动性的改善,也为数字货币在现有金融体系下的融合发展争取到了宝贵的空间。

因此,如果我们的研究能够深入到比特币的经济和社会实质,跟随全球宏观长期趋势的结构性变化形成对比特币以及后来的各种数字货币的叙事逻辑,将有助于梳理数字货币产生和发展的脉络,明确在此过程中的动力和阻碍,预判其未来的演进的方向和规律。

从林登币到比特币:开放虚拟货币背后的意识形态演进

比特币作为一种不受监管的数字形态货币,不仅可以由虚拟的比特币体系中生成,还可以与实物形态货币的进行双边兑换,按照欧央行的分类框架,属于第3类虚拟货币——开放虚拟货币(见图1)。

图1:货币的矩阵式归类

资料来源:ECB

2006年,林登实验室(Linden Lab)依托于其营运的虚拟社区“第二人生(Second Life)”,首次发行了具有真正影响力的开放虚拟货币“林登币(Linden Dollar)”。它的出现首次实现了网络世界虚拟经济和现实世界实体经济的对接,不仅商品和服务可以以虚拟货币作为媒介开展交易,企业、高校、政治家可以在虚拟社区上进行形象宣传和品牌建设,甚至虚拟经济体内部还产生了基于林登币的金融资产、利率汇率和投资交易。但“第二人生”虚拟社区和林登币的辉煌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林登币发行次年的2007年,“第二人生”月活用户即止步于100万,社区功能很快被脸书(Facebook)取代,货币功能则让位于2009年出现的比特币。

“第二人生”社区的初衷是创造一个让人们通过网络空间改变其在现实生活中不满的机会,通过创造的自己在虚拟世界的“化身”,重新进行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社交、娱乐、商业等活动。这样的想法确实在一开始吸引了大量对现实生活不满意的人,特别是单亲妈妈、残疾人、失业者等弱势群体,他们可以通过“第二人生”来再次定义自己,因此一度被公认为是未来互联网发展的主流方向。但“第二人生”的失败之处在于它没有选择坚定的走虚拟世界的道路,而是在其中融入了大量现实世界的场景和任务,例如购房置业、投资理财等,特别是随着林登币的推出,“第二人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虚拟社区,而成为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杂糅,也就同样会产生出现实世界的中分化——成功者和失败者,而且不可避免的同样出现了少数的成功者和多数的失败者的结果,从而带来了大量的用户流失。

“第二人生”和林登币衰落的背景,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社会贫富分化的加剧和意识形态对立的加深,上层精英期待着网络能够更加反映和服务现实生活,底层大众对精英政府、全球化下的自由资本主义极度失望,幻想着在网络世界建立一个完全不受政府控制的、运行规则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新体系。

与其说“第二人生”和林登币分别被脸书和比特币击败,不如说是互联网用户在对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关系问题的认知上出现了重大的分裂,并分别选择了不同的网络平台:极端自由主义者通过脸书构建起一个向网络空间延伸的现实世界,极端保守主义者通过比特币构建一个无政府、无监管、匿名化的纯粹的虚拟世界。[3]

新保守主义向民粹主义的转换

新保守主义在此社会矛盾加剧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30年中,西方主要国家的经济政策以降息、减税和金融自由化为主要手段,向着资本和企业让渡利益,而劳动者的收入和政府财政收入在整个经济体的比重持续萎缩(见表1)。

表1:1982年-2012年间各国三个部门收入占GDP份额的变化情况(百分点)

数据来源:HAVER

“小政府、自由市场”的政策导向虽然带来了新保守主义经济的长期繁荣,却也造成了家庭真实购买力的不断侵蚀,底层大众的债务水平增长快于收入的增长,经济衰退伴随着信用周期反复出现,而每次衰退的结束均以政府和央行通过放松信贷条件和利率环境为主要手段,由此形成更高的家庭债务和更低的真实财富水平的恶性循环(见图2)。

图2:美国家庭真实净财富占GDP比例几乎在每次经济衰退后都会下降

数据来源:美联储,NBER;注:阴影区域为美国经济衰退期

在新保守主义经济繁荣未能带来整个发达国家社会内部同步受益的同时,包括中国、印度在内的新兴市场经济体却在此过程中享受了全球化红利,其劳动者,尤其是收入处于全球后25%至后50%的中产阶级在全球产业链中极具竞争力,因而获得了极快的收入增长,与发达国家的上层精英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即是发达国家中产阶级的没落,其在1988年至2008年的20年间,真实收入的增速几乎停滞(见图3)。

可见,全球至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时,新保守主义除了激发起发达国家内部难以弥合的贫富差距问题以外,发达国家中产阶级也在于新兴市场国家的竞争中感受到了挫败和失落,从而产生出对精英主义和全球化的敌对情绪,并最终演变为在发达国家中崛起的横跨左翼和右翼全部政治光谱的民粹主义思潮。

图3:全球化与全球收入增长的分化

图表来源:BCA

比特币是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思潮的结合体

当我们将“第二人生”为代表的虚拟社区向脸书和比特币的分裂,与新保守主义金融危机和全球化失衡带来的民粹主义思潮结合起来,就不难看出前者是后者在社会现实中的投射。

2008年金融危机又一次证明了美国等发达国家政府在面对整个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时,选择了直接使用公共资源支持银行业的做法,这在极端的保守主义者看来再次证明了政府和央行的不可信任,他们呼吁建立起一种独立于政府和央行的金融体系,以保护个人经济权益不用为银行家的道德风险买单;而在民粹主义者看来,无论是美国财政部对华尔街的救助,还是欧盟对面临债务危机的边缘国家提出的财政紧缩的苛刻要求,都是以精英治理下的政府背弃民众利益的结果,因此他们需要的是打破精英的权力垄断,在社会和经济治理中更多反映个人的呼声。“纯洁的人民,腐败的精英”,是民粹主义者对现实世界最概括的认识。

因此,这两股极端的意识形态,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混乱局面中被同时激发了出来,二者的共同点就是无政府主义的倾向。自由意志主义(Libertarian)、技术乌托邦(Techno-utopian)和网络无政府主义(Cyber-anarchist)三股思潮最终在比特币上汇集,并迅速的吸引了互联网中持有相同价值观的人群。由此形成了后危机时代全新的意识形态格局(见图4)。

在整个全球政治光谱向右翼倾斜的背景下,比特币试图建立起的实质上是一种“信任算法而非信任政府”的极端理念,而区块链技术的分布式、投票共识和P2P等特点恰好能够与这样的理念找到结合点,从而产生了飞跃式的发展。

图4:后危机时代的全球意识形态格局


[1] www.coinmarketcap.com

[2] Triennial Central Bank Survey of foreign exchange and OTC derivatives markets in 2016, 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

[3] 脸书和比特币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网络价值观。一个很好的证明是脸书在2018年初决定在整个平台上完全禁止在广告中宣传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其声明在也直白的表达了对于比特币价值观的不认同。

参考文献:

1. European Central Bank(2012). “Virtual Currency Schemes,” Frankfurt am Main: European Central Bank.

2. Baldwin, Jon(2018). “In Digital We Trust: Bitcoin Discourse, Digital Currencies, and Decentralized Network Fetishism,” Palgrave Communications, 2018:4:14.

3. Papic, Marko et al (2018). “We Are All Geopolitical Strategists Now,” BCA Weekly Report.

4. 白雪石:《真有增长吗?》,财新博客,2015.9

[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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