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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随着原保监会下发了《保险资产负债管理监管规则(1-5号)》,资产负债管理再次映入大家眼帘。什么是资产负债管理,资产负债管理到底管什么,相信大部分的读者对此并不十分了解。本文在结合理论知识与工作实践的基础上,还原一个朴实的资产负债管理框架。

一、什么是资产负债管理

很多文献将资产负债管理定义为:公司的一种管理实践活动,是在给定的风险承受能力和相关约束条件下,为实现公司的经营目标而制定、实施、监督和修正资产和负债有关决策的持续过程。当然,资产负债管理的定义也众多,涵盖了财务管理,战略管理及风险管理等多个维度。

资产负债管理逃脱不出资产负债表管理这个广义范围。即资产负债管理是对一家金融机构表内外资产负债表的“动态”管理。在管理的过程中,需对“资产”、“负债”及“所有者权益”在内的所有科目进行系统化的计划筹措,并在策略执行过程中持续跟踪调整,从而平衡金融机构自身的盈利性、流动性和安全性目标。而这一规划实施的载体就是现金流,即通过资金的定价与摆放,最终影响公司的利润分配和实际收益。

因此,资产负债管理涵盖了企业管理范畴内财务管理、战略管理及风险管理等多项职能。管理过程学派将管理职能划分为计划、组织、协调、指挥和控制五大项,而资产负债管理就是表内外资产和负债统一计划、组织、控制的过程。如果说资产负债表是企业经营活动在某个时点的静态体现,那么资产负债管理则注重“动态”过程,关注的不仅是当下,还有未来。

二、资产负债管理管什么

资产负债管理伴随着世界金融自由化进程茁壮成长,其职能从传统财务管理延伸到风险管理,再由风险管理拓展至战略管理,像血液般一步步贯穿金融机构的核心管理中。

(1)财务管理。资产负债管理脱胎于财务管理,金融机构一般会根据经营计划和财务目标要求制定资产与负债的配置计划。其中包括公司各业务线的资金分配(资产端)、负债筹措(负债端)、资本结构规划和监管指标控制(资本端)等,这些都隶属于传统财务管理的职能范畴。

在资产端,资产负债管理偏重于跟踪和引导各业务线提高资金效率和提升资产收益。由于资产的投资决策主要由业务单元制定,资产负债管理不宜过度介入,所以资产端的原则以“控制”为主。资产负债管理部门需实时跟踪各业务单元的发展情况,及时调整资金头寸的价格与数量,以此来引导或纠正业务单位的资产布局。为此,资产负债管理可引入了内部资金转移定价(FTP)工具来引导各业务部门制定合理的资产规模、价格与结构。当然,FTP还能同时起到战略引导、分离利率风险、参与考核决策制定等一系列功能,由于篇幅关系就不一一赘述。

在负债端,资产负债管理的核心则放在了负债筹划与资本结构管控中。伴随利率市场化进程的深入,金融机构的主动负债能力得到激活,各家机构开始拥抱负债与资本筹划。资产负债管理需要通过设定合理的杠杆倍数,在资本风险限额可控的范围内,积极布局并实施公司的融资计划,合理并及时的融入长期稳定资金。为此,资产负债管理通常还需加入信用评级管理,融资工具管理和同业渠道维护等多项职能。

权益端涵盖了资本结构规划与资本指标监控两大项。在传统的财务管理中,资本结构理论证明了在风险成本可控的基础上,金融机构应尽量加大财务杠杆来实现机构价值最大化。但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们,金融危机史就是一部杠杆泡沫破裂史,吸取教训的监管层严格控制金融机构的财务杠杆水平,除了设立了财务杠杆倍数限额外,还引入了资本充足率等监管指标(后面会展开),要求金融机构以股东利益为赌注,建立起一道堤坝来抵御损失。金融机构的无序扩张得到抑制。但由此也为资产负债管理研究降本增效和资本补充带来了契机,风险与收益永远是天秤的两端。

(2)风险管理。在主动负债与财务杠杆水平不断推升的环境下,金融机构的资产与负债联动频率显著增多,资产负债管理中的流动性风险日益凸显,如何规避流动性风险被金融机构提上了议程。

提到流动性风险就不得不简单提下流动性管理。流动性管理是金融机构日常营运资金运作的过程管理,一些金融机构将其职能归于“司库”管理。在资金运营过程中,为了应对机构日常支付和一些极端资金压力情形,司库通常会设立一个独立的流动性储备池。前文笔者提到,资产负债管理实施的载体是资金,那么如何有效运营资金,确保流动性储备的合理性,就成了流动性管理的主旨。司库会按月按周甚至按日对资金头寸进行计划与预测,通常会要求用款部门报送资金计划。数据采集后,司库从储备池中调拨资金头寸,并对剩余头寸进行匡算,计算出资产与负债的期限错配和现金流缺口,从而及时安排筹措或运作盈余资金。

而随着金融机构主动负债和支付结算的发展,流动性储备池规模“日渐消瘦”,流动性与盈利性的天平被打破。部分金融机构开始出现无法以合理成本及时获得充足资金的情况,流动性风险就此产生。为此,资产负债管理部门进行了多种的尝试来控制风险,包括引入了最短生存期概念、建立流动性限额与压力测试模型、打造分层管理的优质流动性资产标准等。而监管层也在历史的谆谆教导下,开始着力制定了一系列流动性指标,比如流动性覆盖率(LCR)和净稳定资金比率(NFSR)等。

管住了流动性风险就想万事大吉了?那就太小看市场的力量了。金融机构资产与负债之间的期限错配,定价基准差异等造成的风险站上了历史舞台,利率风险出现。利率风险一般有重定价风险、收益率曲线风险、基差风险和期权风险四部分组成。基于目前的国情,国内的大部分金融机构主要受重定价风险和基差风险的困扰。重定价风险是由资产和负债期限不同造成的,而基差风险是由资产和负债的定价基准不同造成的。本质上说,利率风险将导致资产与负债的利差缩小,致使金融机构的收益减少甚至亏损破产。

利率风险是市场风险,市场风险无法完全规避,只能控制或转移风险。在控制上,搭建利率敏感性或久期敏感性缺口模型,测算出风险限额后,通过流动性储备池运作或资产负债期限与定价结构调整来主动规避风险。在转移上,可通过IRS等利率衍生品对冲工具或FTP分离定价的方式来转移风险。为此,原银监会于2017年末颁布了最新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管理指引(征求意见稿)》。

与利率风险类似,金融机构拥抱全球化的同时也带来了汇率风险。汇率风险是由于汇率波动导致的金融机构发生损失的风险。其管理逻辑与利率风险类似,通过搭建压力测试模型,量化出风险敞口大小,随后主动调整资产负债结构,启用汇率对冲衍生品均可控制或转移风险。

(3)战略管理。即资产负债管理要确保公司的可持续发展,实现公司短期回报与长期价值的平衡。金融机构经营的本质就是平衡“盈利-安全-流动性”三者的关系。如果我们把短期回报简单定义为年度财务目标的话,那么长期价值则往往反映在公司的市值变化中,战略的制定、执行与评价对市值的变化有较强的影响。

在战略制定中,资产负债管理偏重于对外部环境的分析研判,类似于PEST分析。除了拥有定性的宏观经济、政治政策、机构行为、利率汇率趋势等分析框架外,打造机构收入端和风险端的量化分析模型,还可让资产负债管理定量了解机构资产负债组合中的风险与收益归因。在战略执行层面,通过量、价的控制手法,资产负债管理可以有效引导业务。比如FTP的动态定价调整,可以有效传导管理层的战略意图。而资金头寸的特定摆放也可以贯彻管理层的布局想法。若再配合人力资源层面的平衡计分卡模式,战略意图的强化甚至可以精准到某一个特定员工。在战略评价环节,资产负债管理具有高度的权威性。在大数据时代,资产负债管理部门掌握由该机构的第一手经营数据。如果将经营数据与外部环境及同业对标分析,资产负债管理可以及时形成战略调整方案,向管理层提出战略纠正建议。

三、银行、券商、保险资产负债管理的异同

介绍完资产负债的管理范畴后,笔者也在此简单介绍下银行、保险及券商在资产负债管理中存在的特性。这些特性主要是因为不同类型机构其所处的时代背景、资产与负债规模和风险承受能力不同所造成的。

首先是券商,券商的资产负债规模在三者中最小,其资产负债管理也起步最晚。2013年前几乎没有券商拥有独立的资产负债管理团队。一方面,因为券商无法直接动用客保资金,所以其资金运作局限于自有资金,体量较小。另一方面,券商传统的自有资金主要均配置了债券或股票等交易性资产,该类资产流行性较高且普遍具有公允价值。因此,彼时券商的风险主要集中在市场风险,即使交易过程中含有部分杠杆策略,但整体流动性风险仍偏重资产本身的变现能力。

2014年起,券商的资本中介类业务(两融和股质)得到迅猛发展。为扶持券商业务,监管层也为其配套了一系列主动负债工具,券商的负债扩张迎来了黄金年代。从2014年到2017年末,券商的总资产规模翻了一番,经营杠杆也开始回升。但伴随资本中介类业务的发展,券商资产与负债端的信用风险和流动性风险显著加强。资产端,虽然两融和股质业务的押品流动性较好,但跌停和减持制度都限制了券商资产处置的效率。负债端,在为资本中介类业务输送资金弹药的同时,负债新增与迭代所导致的流动性压力陡增。

在负债管理压力和流动性风险日趋严峻的背景下,各大券商开始积极筹备资产负债管理部门。券商的资产负债管理部门多以委员会的形成存在,一般还会配套成立资金运营部门专职管理公司的自有资金运用和资本结构筹划。由此可见,券商的资产负债管理主要以负债管理及流动性管理为主。近年来,在金融去杠杆及金融机构回归本源的背景下,券商的资产负债扩张步伐开始收敛。其资产负债管理的职能也开始逐渐渗透进战略管理及财务管理中去。

然后是保险公司,保险公司的资产负债管理偏重于资产管理。众所周知,保险机构的负债主要依赖于客户缴纳的保费所形成的准备金或投资款。由于国内的保险仍以人寿保险为主,其负债的久期至少在5年以上,且投保的客户出于买安全的考虑,在非极端情况下较少会发生退保情形。如此的负债秉性决定了保险机构负债端的流动性风险长期较为稳健。为此,保险早年均采用了以“负债驱动资产”的模式。即负债端以业务开拓为主,在负债端成本可控的背景下(原保监会早年要求寿险承诺的收益不得高于2.5%),只要能持续获取负债增量,在精算师的帮助下,其就能在死差、费差及利差的共同作用下赚取超额收益。

但随着保险业务的逐渐普及,对客户而言,“保险”本身已渐渐成为产品的一种必然“附属品”,客户选择产品时开始更多关注于其未来投资回报的大小。而由于产品的高度同质化,保险公司已经很难从费差及死差中赚取收益,自身的盈利也逐步依赖于利差的贡献。在此背景下,“以资产推动负债”的模式开始盛行,如何搭建拥有长期且稳定收益的资产组合成为了保险机构的核心管理能力。

保险机构在资产负债的管理过程中,资产端和负债端的管理长期是割裂的,并没有一个一体化管理的经营布局。在资产端,投资部门偏重于大类资产配置的布局逻辑。一方面要尽可能的寻找出能够长期提供稳健分红的资产配置组合,另一方面,还要通过风险控制手段,尽可能的降低该组合的资产波动率,减少组合回撤。在负债端,负债稳健并不是说保险机构就没有了负债管理的必要性。例如,在负债长久期的特性下,一旦经济进入利率下行阶段,保险机构资产端的重定价风险就会增加,负债管理部门也需要基于宏观周期及负债特性要求投资部门适当调整资产端的久期。但整体而言,保险机构还没有健全资产负债管理的联动机制。

或许正是因为保险机构在资产负债管理上太偏重于资产端,为了扩大利差,保险机构开始疯狂营销万能险这类短久期产品。各家在比拼投资能力的同时,过度运用了资产与负债的久期错配特性,当安邦和宝能疯狂举牌的同时,所带来的流动性风险也极度积聚。正是因为监管看穿了这一把戏,《保险资产负债管理监管规则》才因此诞生,未来保险的资产负债管理天平有望恢复平衡,资产与负债的联动机制将得以完善。

最后,就是银行的资产负债管理特性了。由于银行一直是国内金融机构的龙头,其资产负债规模是现有保险加券商的十倍有余。正是因为银行管理规模大,其流动性及利率风险的暴露都将对举国经济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银行的资产负债管理也是三者中发展最健全的。银行的资产负债管理重心是将资产负债的规模、期限及利率要素进行匹配管理。

往往银行资产负债管理的发展都伴随着利率市场化进程的推进。在利率市场化的推进过程中,银行首先要面对“金融脱媒”和货币利率市场化双重影响。为此,大部分银行不得不依赖于同业存单、大额可转让存单等主动负债工具,详情可参见自2016年起大规模发展的同业存单市场。但当银行资产与负债期限对称的流动性天平被打破后,银行就进入了一条依赖主动负债的深渊,其不得不靠“价格”因素去维系资产规模的扩张,而且还付出了流动性储备显著下降的代价。2016年起的超储数据就可验证此结论。监管发现了此变化后,近年来也大力出台政策控制同业负债的无序发展。

但主动负债的发展好处在于倒逼着市场接受了利率市场化。一旦利率管制被彻底打破,银行资产负债管理的重心必然会偏向于资产与负债的联动管理。利率是资金的价格体现,价格的自有波动是由市场经济供需关系决定的,利率形成机制的一部分本身就建立在银行业的资产负债管理基础上。资产负债管理就是要在利率变动的情况下,根据利率变化的原因和背景,及时调整银行各利率类型下资产与负债规模与期限等组合结构,从而规避流动性、利率、汇率等风险,以最终实现股东价值最大化的盈利性。银行在这条路上任重而道远。

四、资本管理:资产负债管理的延伸

介绍到此,似乎资产负债管理的体系已经趋近完整。对于金融这个以经营风险为生的行业而言,上述体系虽然通过资产负债管理中的不同模块解决了各种问题,但始终没有形成一个能将风险与收益标准化的工具。财务管理在分配资本和资金时以收益为考量,弱化了风险的考虑;风险管理则缺乏统一的风险计量标准,难以估算各类风险对利润的可能形象;战略管理则没有一个能符合业务事前、事中、事后控制工具。那是不是有可能构念出某种工具,满足上述所有的要求呢?经济资本可以。通过经济资本计量、经济资本分配和基于风险调整收益的绩效评估模型(RAROC),我们或许找到了答案。

金融机构在面对风险时,一般将风险拆分为预期损失、非预期损失与极端损失这三类。其中预期损失通常可以通过历史数据统计得出,相对稳定。因此通常金融机构会将该部分损失通过定价的方式传导给客户,并通过计提准备金的方式来提前吸收部分损失。财政部于2012年下发了《金融企业准备金计提管理办法》,要求金融机构通过计提准备金(又称拨备)的方式来抵御该类风险,而准备金又分为资产减值准备和一般准备。资产减值准备是计入企业成本的,用于弥补已预计大概率发生的资产损失,计提于资产负债表日。一般准备则主要用于应对潜在发生的风险估计(即历史风险损失率-已计提资产损失率的差额),在企业年终后从利润分配中计提。

极端损失则是一种极端情况下的非预期损失,比如战争、自然灾害、经济危机这类发生概率低,损失概率极大的风险。由于这类风险若通过资本来抵御,成本高昂,通常是采用压力测试的方式来预测。而非预期损失根据《巴塞尔协议》可简单归纳为上文提到的信用风险(包含一般准备)、市场风险、操作风险等潜在损失风险,由于这部分风险具有波动性,较难提前预判,所以需要金融机构用资本的形式来抵御。

这类风险的计算通常会有多种方式,早期的巴塞尔协议采用的是标准法,即将各类资产的风险定义个折算标准,如果金融机构持有该类资产,则按照此折算标准计提所需资本,称为风险加权,即风险准备资本。而后续随着计量工具发展和历史数据积累,又出现了内部模型法,该方法基于历史数据及统计模型,通过计算在一定置信度下未来可能发生风险造成的损失额度来要求机构计提不同的风险准备资本规模。

同时,由于不同的资本在实际发生风险时损失吸收能力的不同,通常金融机构又会将资本拆分为多个层次。如最新的《巴塞尔协议》规定资本可拆分为核心一级资本、一级资本和二级资本等。我们可以简单理解一级资本就是发生损失后,机构通过资本吸收仍可以继续正常经营的资本,二级资本则是资本吸收后,银行不能政策经营的资本,又称附属资本。通过将风险加权资产作为分母,资本作为分子,两者相比就形成了资本充足率。监管可通过资本充足率的限定,来控制金融机构的风险资产及资本规模。

经济资本就是金融机构用于覆盖上述非预期损失所需要的资本数量。通过一系列的模型设计,金融机构可以计算出其持有的风险资产所需预备的最低资本数目。从而为其提供了一种统一的风险资本计量标准,解决了其整体风险估算的问题。

此外,当风险可通过加权的方式注入资产后,我们就可以通过不同资产的风险量度来对资产进行合理分配了,这就解决了分配资本和资金时不考虑风险的问题。

而最关键的是,通过对各类资产的风险计量后,绩效考核就可以将风险调整后的收益作为考核要求,可以更直观地反应出各类资产对金融机构的收益贡献。也就说,可以真正实现将风险纳入每一笔业务中计量的目的,最终引导各业务单元平衡收益与风险,提升资金使用效率,最终完成一家金融机构的盈利性、流动性和安全性的平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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