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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川 纯子 （Junko Ishikawa），株式会社野村综合研究所金融创新研究部主任研究员，专攻以英国为代表的欧洲金融经济

何谓中央银行的传播

各发达国家的中央银行开始朝着宽松货币政策的出口展开行动，美国和英国开始上调利率，欧元区也尝试转变宽松姿态。在这一过程中，"中央银行的传播政策（Communication Policy）"应何去何从，引起了多方关注。一般观点是，中央银行就自身的政策判断、目的、手段和传播机制，谋求与外界的良好沟通，对于顺畅的政策调整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例如，2013年5月的缩减恐慌（Taper tantrum），是因为时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RB）主席的伯南克在市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暗示将会削减量化宽松政策规模而引起的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这可以说是一次传播失败的典型案例。

那么问题来了，在该案例中，传播的对象是谁呢？正如有一种说法叫"与市场对话"，一般倾向于将市场参与者设想为中央银行的传播对象。如考虑到成本效益，就可以理解金融政策的传播途径谋求集中向第一对象——市场参与者进行传播的态度。另一方面，近年来也能看到一些加强同普通国民和国际社会对话能力的尝试。

英国英格兰银行的对策

英国的英格兰银行（以下简称BOE）是致力于"传播政策"改革的中央银行之一。目前，英国正面临着"脱欧（Brexit）"这一重大的政治事件，对海外资金的经济依赖度日渐升高，因此陷入了除国内经济外，还需关注国际资本流动趋势的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内物价由于受到过去英镑贬值和劳动力市场紧张的影响，消费物价指数（CPI）上涨3.1%。因此，去年11月，BOE时隔10年决定上调利率。BOE应当也是考虑到为了不让金融政策调整给经济和金融市场带来不必要的混乱，所以不得不加强传播。下面向大家介绍其具体对策。

首先，更新BOE的主页，尤其是通胀报告（以下简称IR）的发布页面。IR一季度发布一次，显示CPI和GDP的预估，以及作为其依据的金融和经济形势判断，是BOE最为重要的发表物之一。此前一直以公布IR、行长记者会会议记录及IR中使用的数据为重心，但在去年11月，为了便于缺乏专业知识的读者和非英语母语的外国人理解，网站增加了使用大量插图、仅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重点的新页面¹⁾。

联系此项更新，BOE的首席经济学家安德鲁·霍尔丹（Andrew Haldane）发表了论文²⁾。霍尔丹等人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建立了显示金融政策理解程度的指标，得出了越年轻或教育水平、收入水平、社会地位越低的人，对金融政策的理解程度就越低的结论。此外还得出的结论是，民众对中央银行的满意度自金融危机后下降以来，至今仍未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暗示着目前BOE的传播尚不充分。为了解决这种现状，前文所述的IR发布形式更新就是对策之一。更新后，BOE主页的访问量以该页为中心显著增加，在面向企业经营者³⁾实施的调查中，有70%以上的调查对象回答新的发布形式有助于理解IR。

其次，充分利用YouTube、SNS和博客（Bank underground）来发布信息。卡尼（Mark Carney）行长自己也说："比起BOE的官方文件说明，通过软媒体发布的信息似乎更受国民青睐"⁴⁾，比如，行长的演讲视频可以随时在BOE的主页上自由观看，BOE的员工在上述博客发表文章也相对自由。

第三，加强政策委员的信息发布。在去年利率上浮之前，包括行长在内的众多委员进行了演讲，暗示会在不久的将来上调利率，于是市场参与者事先就将利率上浮纳入了考量。除此之外，也有政策委员在决定会议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通过演讲等场合对自身的政策判断和投票进行了细致的说明⁵⁾。政策委员除了在议会上进行说明以外，还有义务通过演讲发布信息，帮助向公众传播政策决定会议议事要旨中不会记载的、有关政策判断的详细意见。

传播的难度以及对今后的启示

话虽如此，中央银行的传播在"简单易懂"和"履行说明责任"两个方面，往往伴随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窘境。

回顾央行为了获得独立而走过的历史，讨论中认为原本央行的传播政策就与赋予独立性密不可分⁶⁾。政府承认未经国民投票而诞生的政策委员"独立"于政府之外决定金融"政策"，同时要求央行履行向政府、国民或国际社会充分说明政策判断过程及根据的责任。但是，在政策效果最大化这一口号下，如果过度重视加深普通国民的理解，就有可能促使消息过度简化，造成极端的解释。由于金融政策高度专业，所以要委托政策委员这一专家集团，从这点看来，可以说在简化过程中舍去的"前提条件和保留条件"--即"复杂情况"和"细微风险"之中，才承载着金融政策的奥义和央行的存在意义。当然，详细的报告也会像以往一样发表，但如果简化的消息大行其道，传播政策的变动最后就会阻碍"说明责任的履行"，也有可能带来一定的风险，即威胁到在漫长历史中培养出的央行独立性以及民众的信赖和认可。

BOE的对策初出茅庐，对其效果的评价尚不可操之过急。但是，在各发达国家的中央银行面临政策转换期之时，充分探讨应出于何种目的、对谁进行怎样的传播，再将信息传达给国民是十分重要的，这才是顺利传播的第一步。BOE的应对态度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原文链接：《中央銀行の 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ポリシー》

注释：

1）https://www.bankofengland.co.uk/inflation-report/2018/may-2018/visual-summary

2）Andrew Haldane and Michael McMahon, "Central Bank Communications and the General Public,"2018

3）BOE在英国全境拥有12家分行（agency），将以当地企业为中心的9000个联络点连接成网络。同时非常重视加强同地区经济的交流，政策委员每年访问分行60次，分行每年举办600场演讲。

4）在2017年9月召开的纪念BOE金融政策独立20周年大会上的发言。https://www.bankofengland.co.uk/events/2017/september/20-years-on

5）例如，Michael Saunders委员在2018年3月22日的金融政策决定会议上主张上调利率25bps。本次会议中，包括Saunders委员在内，共有两人主张上调利率，但根据多数表决结果，会议决定维持基准利率。Saunders委员于4月20日在大学里发表了题为"Why raise rates? Why 'Limited and Gradual'?"的演讲（可在BOE的主页中观看），对自己主张上调利率的背景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6）围绕中央银行的独立性和日本银行法修正案所展开的讨论，详细内容请参照2018年3月19日举行的第44届金融市场讨论会（Financial Markets Panel）的议事内容。 http://fis.nri.co.jp/~/media/Files/fmp/fmp/jp/fmp_44_2_summary.as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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