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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出品：NBER，奥利维尔·科比恩（Olivier Coibion）、尤里·戈罗德尼琴科（Yuriy Gorodnichenko）和迈克尔·韦伯（Michael Weber）。

报告翻译：人民大学数字经济研究中心 宋巩；指导教授：程华。

近日，NBER刊出工作论文《COVID-19危机中的劳动力市场：一个初步的观点》。论文作者为奥利维尔·科比恩（Olivier Coibion）、尤里·戈罗德尼琴科（Yuriy Gorodnichenko）和迈克尔·韦伯（Michael Weber）。他们利用Nielsen Homescan的调查数据发现，新冠疫情正在严重影响就业市场。首先，失业人数明显比新增失业救济金申领人数所体现的多：估计到4月6日失业人数将达到2000万，远超过整个大萧条时期的失业数量。第二，许多失去工作的人并不积极寻找新的工作。因此，表现上失业率同期上升并不大（只有大约2个百分点），因为这些人将不被划入“失业人口”，而被归入“自愿退出就业市场”的范畴。第三，劳动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下降了7个百分点。这是一个空前的下降，使发生在从2008年到2016年的三个百分点的累计跌幅相形见绌。这一调查揭示了疫情对于就业市场、劳动意愿的冲击，并对疫情中后期可能产生的经济衰退敲响了警钟。报告从方法、视角到结论均有参考价值，因此人民大学数字经济研究中心组织人手，对该报告进行了全文精译，供各方参考。

概要

自2020年初以来，covid-19病毒的爆发和政策回应导致了空前的初次申领失业救济金人数：到2020年4月4日，已经超过1650万，而新的申领人数则达到每周6-7百万。由于担心政府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无力处理如此多的申领，再加上许多工人没有资格领取失业救济金这一事实，人们担心失业人数会被这些数字低估。此外，由于劳工统计局（BLS）编制的官方劳动力市场指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布，所以目前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形势仍不明朗。

利用Nilson Homescan，通过开展新的正在进行的对美国家庭的大规模调查（非常类似BLS进行的那些调查），我们提供了一些有关美国劳动力市场对当前危机的反应的初步证据。我们专注于通常由BLS测量的三个关键变量：就业人口比，失业率，劳动力参与率。从历史上看，就业人口比和失业率在经济衰退时期几乎是相反的，因为工人是从就业走向失业的（或者失业工人发现其很难实现再就业）。更严重的衰退有时也会导致“就业意愿丧失者”现象，一些失业工人不再寻找工作。这导致他们被BLS重新分类定义为“脱离就业市场者”。因此失业率会随着劳动力的参与率下降而下降，而就业人口比则几乎没有恢复，不是因为失业者正在寻找工作，而是因为他们不再试图找到工作。联合起来，这三个指标因此提供了一个简洁和翔实的劳动力市场状况的总结。

通过在covid-19危机爆发之前和最严重时进行调查，我们提供了有关最近两个月中这些变量如何变化的新估计。我们的最新数据来自于2020年4月2日至6日接受调查的个人，因此，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关于BLS数字最终发布时可能会显示的预览。我们的发现是惊人的。首先，就业人口比（声称拥有一份有薪工作的成年人口比例）下降了约7.5个百分点。美国的成人（非集体居民）人口为2亿6000万，截至4月6日，这相当于失去了近2000万个工作岗位。这一估计与（甚至高于）这段时间的初次申领失业救济金人数一致，证实了存在普遍的失业。

经测算，与危机前劳动力情况相比，失业人数增加了二千万，失业率上升了12.2个百分点，达到16%左右。所有的失业者都在寻找工作。然而，当我们以类似于BLS的方式构建失业率（即定义失业者为不工作但在寻找工作的人）时，我们发现失业率仅呈现为增加了2个百分点。这反映了一个事实，即大多数接受调查的新增的失业者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寻找新的工作，所以他们被定义为脱离就业市场者，而不是失业者。相应地，我们观察到劳动力参与率异常下降了近8个百分点。简而言之，我们发现劳动力市场的变化明显不同于在典型衰退之中的变化。

在下述报告中，我们将从相关文献出发，然后回顾危机BLS统计与Nielsen Homescan调查，再转向covid-19危机期间我们的最新调查结果，以得到分析结论。

I 相关文献

我们联系了那些研究covid-19大流行对经济影响的文献，这些文献正在大量产出。宾得（2020）认为，30%至40%的美国人非常关注这场新冠病毒危机。早在2020年3月，他们就推迟了旅行和购买较大的票务项目。在得知3月3日美联储将利率下调后，他们对失业状况的看法变得更加明确，并下调了通胀预期。费泽尔等人（2020）认为冠状病毒的爆发导致全球范围内互联网搜索的大量增加。在对美国人口的一项调查实验中，他们发现调查参与者高估了死亡率和传染的程度。巴里奥斯和霍奇伯格（2020）和奥尔柯特等人（2020）使用互联网搜索、调查数据和来自智能手机的旅行数据来证明，政治党派关系决定了与covid-19和不必要的旅行活动相关的风险感知。丁格尔和内曼（2020）使用来自两个职业信息网调查问卷的数据，估计大约37%的工作可以在家中进行，而蒙吉（2020）的研究表明，那些不大可能在家工作的员工主要是非白人，且没有大学学位。在定量方面，越来越多的文献运用模型模拟了危机大流行和经济的动态变化，以量化不同经济政策的成本和收益（阿特克森（2020），巴罗等（2020）艾肯鲍姆等（2020）盖瑞里里等（2020）阿尔瓦雷斯等（2020）和迪特里希等人（2020））。我们的尼尔森调查基于尼尔森专家组成员以前的工作来研究经济预期的形成和更新（科比恩等（2019, 2020）和德昆托等（2020a，b））。

II 用尼尔森调查测量劳动力市场

疫情发生前，Nielsen Homescan于2020年1月6日至1月27日之间进行了调查。当时距离covid-19爆发还有一段时间。调查的面板数据由80,000-90,000个家庭组成。调查组将调查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这些家庭，受访者会因参与调查而获得积分和奖品。Nielsen所选择的家庭面板能够代表美国人口的年龄、规模、收入等方面，各组权重可以纠正可能出现的失衡。我们共收到了18344份对第一次调查的回应。

在本次调查及后续调查中，我们询问了受访者一些与工作有关的问题。首先，他们被问到他们是否有一份有报酬的工作，答案是“是”或“否”。任何回答“是”的人都被定义为被雇佣。请注意，这与BLS的调查略有不同，BLS询问受访者是否在调查周期内拥有工作，并且那些“为了挣钱什么工作都干一些”的人也被列为受雇者。这意味着一些被BLS归类为受雇者的受访者在我们的标准下其实是没有被雇佣的。

与此相一致的是，我们发现，在危机前的数据中，就业率（占成人人口的比例）比相应的BLS的调查情况要低一些。例如，表1显示，BLS报告2020年2月的就业人口比例为61.1%，而我们的调查得出的就业人口比例为57.7%。

那些说自己没有带薪工作的受访者接下来将被问到他们是否在积极寻找工作，答案是“是”或“否”。我们把回答“是”的人定义为失业者，而回答“否”的人则被归类为劳动力以外的人。同样地，这与BLS问卷略有不同，BLS问卷要求受访者选择他们在前4周找工作的方式。如果他们选择的答案表明他们进行了足够积极的找工作行为，如张贴简历，联系潜在雇主或填写申请表（即不只是浏览报纸广告）。就将其归类为失业者。考虑到我们尼尔森允许个人去详细说明自己是否在“积极”找工作，人们可能会认为，与相应的BLS调查相比，这也将导致更高的失业率。与此相一致的是，我们估计危机前的总失业率为8.6%，而BLS在2020年一月和二月的调查显示分别为3.6%和3.5%。至于劳动力参与率，则与BLS的估计非常类似，分别是63.1%和63.3%。

尽管由于两次调查问卷上的问题并不相同而导致预计结果存在差异，重要的是要核实它们仍在捕捉大致相似的特征。我们通过比较危机前BLS和尼尔森调查的所有变量的州级层面的估计来完成这一工作。如图1所示，A组的两项调查所体现的州级层面失业率、B组的州级层面劳动力参与率和C组中的州级层面就业人口比率。所有三个图都表明了很强的正相关关系：这两项调查将相同的州定义为有相对较高或较低的失业率，劳动力参与程度以及就业与人口比率较高的州。

我们可以控制失业水平的初始差异，这源于调查中以下列方式提出的不同问题。根据以下公式，两个UE分别表示在Nielsen调查中，第t年第i州的失业率（我们称其为UE-Nielsen）；以及在BLS调查中，基于现有人口调查中的第t年第i州的失业率（我们称其为UE-BLS）。

我们运行以下回归

然后利用估计系数来调整Nielsen调查中第s年的统计值。

而Nielsen调查中第s年的统计值的平均值，等于UE-Nielsen跨州的平均值——尽管这与总失业率（各州的加权平均数）可能仍然不同。我们对就业人口比例和劳动力参与率采用类似的程序。在Nielsen调查中，危机前的总失业率、劳动力参与率和就业人口比率的调整措施列于表1，第4栏。为了更容易地与BLS的数据进行比较，从现在开始，我们主要关注这些调整后的测量值（适用于我们调查的两方面）。

 COVID-19危机后的劳动力市场

2020年4月2日至6日的下午，对之前参加Nielsen调查的家庭进行了第二次调查。我们收到了9,445份答复，答复率为18.6％。在两次调查中都提出了同样的劳动力市场问题，因此我们可以直接比较这两项调查，以了解自covid-19病毒发作以来劳动力市场的发展情况以及相关的政策应对措施。表1总结了第二次调查的结果。主要研究结果如下：

首先，就业人口比例急剧下降。使用上述调整后的指标，我们发现就业率从60%下降到52.2%，下降了近8%。如图2的面板B所示，从历史标准来看，这种就业下降是巨大的，并且比大萧条期间经历的就业与人口比例的整体下降还要大。鉴于美国民间非机构人口约为2亿6000万，因此，这个下降比例意味着2000万人失业。这个数字甚至比这一时期申领失业救济金的人数还要多。

其次，我们发现失业率的名义增幅要小得多。如表1所示，调整后的失业率从4.2%上升到6.3%。图2的面板A描绘了相对于过去15年失业率的变化。虽然这一增长是一段时间内失业人数的最大增长，但失业率的变化仅相当于大萧条时期所观察到的增长的三分之一。与就业人口比相比，如果按就业人口比例的下降来衡量的所有两千万新失业者都计入失业率，我们就会发现失业率从4.2%上升到16.4%，这是自1939以来的最高水平。

两者之间的差异的原因是，许多新的非就业人员报告说，他们没有积极寻找工作，所以他们不能算作失业，而只是退出劳动力市场。与此相一致，我们观测到调整后的劳动力参与率出现了下降，从64.2%下降到56.8%。为了比较，图2的面板C绘制了过去15年中劳动力参与率的历史演变，其中包括从2008年到2016年的3个百分点的历史性的大幅度下降。哪怕是这种八年时间内的大幅下降，在面对我们所记录的历史性衰落时仍会自叹不如。

图3描绘了COVID-19危机前后的失业、劳动力参与率和就业人口比例的各州层面的变化。45度线表示没有变化。当看到劳动力参与率和就业人口比率时，我们会发现几乎所有的州都在45度线以下。这表明每个变量的下降在全国各地都很普遍，并且规模相对均一。

各州失业率的变化更为惊人，尽管部分原因是由于地方失业率的测量误差，但这同时也表明了表明失业在地理上分散的增长。不过，国家层面的差异所形成的模式是全国就业和劳动力参与率普遍下降的原因之一。

这些图案有多不寻常呢？我们已经看到，每个变量的变化幅度都是异常的，至少对于就业和劳动力参与变化而言是如此。他们的同时变化又如何呢？图4说明了就业与人口比例与面板A中的失业率以及面板B中的劳动力参与率之间的历史联动。

面板A显示，历史上，失业与就业之间存在很大的负相关关系。在短时间内，当工人从就业转向失业并返回时，其中一个方面的变动几乎完美地反映在另一个方面。人口统计数据变化缓慢，这导致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改变，正如在曲线的年代际变化中看到的，但是短期内的变化是接近线性的。我们所记录了自从COVID-19危机爆发以来的变化：我们看到就业人口比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失业率的变化要比预期的要小得多。因此，这种模式与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历史经验相比存在定性地不同，即使在考虑到变化的大小之后。

当观察面板B中劳动力参与率和就业与人口比例的变化时，我们发现了相对于历史经验而言的一种不太寻常的模式。我们看到，两者积极地趋于融合且平均地接近：在就业增长强劲的时期也是更多的人成为劳动力的时期。从这个意义上说，因为变化的规模就业和劳动力参与的同时下降通常是不寻常的。尽管如此，鉴于就业人数下降的幅度，相对于历史经验而言，劳动力参与的下降似乎很大，这与失业率增幅低于正常水平相符。

为什么这么多失业者选择不找工作？这两项调查都包括一个问题，询问那些既不工作也不找工作的人，在可能的答案中选择为什么会这样。两项调查的结果列于表2中。在危机发生之前，大多数脱离劳动力的受访者声称他们是退休人员，残疾人，家庭主妇，养育孩子的人，学生，或者不需要工作。只有1.6%的劳动力声称自己找不到工作。这是他们不去找工作的原因之一。在COVID-19危机的高峰期，有更多的人不再是劳动力，我们看到了家庭主妇、抚养孩子和照顾残疾人的人所占份额的相应下降。然而，我们看到那些声称退休的人出现了大规模增长，从53%增加到60%。这说明提前退休是劳动力参与率下降的主要力量。鉴于两次调查的年龄分布是可比的，这表明，COVID-19危机的爆发引发了提前退休的浪潮。由于老年人对COVID-19病毒的高度敏感性，这可能部分反映了由于工作风险较高而决定比计划提前离职的决定，或在危机中失去工作后选择不寻求新工作并退休的选择。

为了更清楚地了解这一点，我们利用调查的面板维度，确定2020年4月不在劳动力市场但2020年1月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受访者。表2第3栏列出了一月被雇佣的人所报告的劳动力流失的原因。其中28%的人报告说，他们现在因为退休而退出了劳动力市场。同样，在一月失业的人和四月脱离劳动力的人（第4栏）中，有21%的人认为这是因为他们退休了。而在一月至四月之间，从就业到劳动力的9%的人报告说他们在工作中处于休假状态（由于covid-19而受到临时工作关闭影响的某些人可能就是这种情况），从失业到脱离劳动力市场的人的这一比例是8％。这些假期是自主决定的，而不是由于临时停止工作而造成的。简言之，这些结果表明，在这段时间内，退休比例异常上升，导致劳动力参与率异常下降。

总结

尽管covid-19危机仍处于发展阶段，但初步指标表明，就业已经出现了灾难性下降。我们的调查为就业下降提供了更多的证据，表明就业人数下降了2000万。最引人注目的是，我们发现失业率的上升幅度和真实失业人口远不成比例，这表明大多数新失业的工人没有在寻找新的工作。希望这反映了一种短暂的特征，因为这些人不得不待在家中，他们的工作机会很少。同时，提前退休潮还表明，就业市场的结构和形态可能已经发生了更多永久性的变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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