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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国农业大学讲师罗玉辉，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和清华大学博士后流动站联合培养博士后雷鹏

我国AMC发展背景

在当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推进之际，防控金融风险成为金融领域的重中之重。2018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2.03万亿元，不良贷款率为1.83%；2019年四季度末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2.41万亿元，不良贷款率为1.86%，其中，关注类贷款余额高达3.77万亿元（图1），这也是未来潜在的不良资产源，商业银行面临不良资产的压力会越来越大。若将村镇银行、农村信用社等纳入统计口径，则整个银行业的不良资产规模将会更高，实际金额将会超过3万亿元。进一步地，若再将非银类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也考虑在内，以及2019年底以来受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冲击，我国金融领域的不良资产规模将会更大。据银保监网站公布的最新数据，2020年一季度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为26121亿元，较2019年四季度增加了1986亿元；不良贷款率升至1.91%，较2019年四季度增加了0.05个百分点。随着疫情对经济影响的滞后效应显现，我国金融领域的不良资产将会迎来一波峰值。

仅就金融领域而言，新一轮不良资产攻坚战全面打响，不良资产处理领域异彩纷呈。但若考虑非金融领域的不良资产情况，我国不良资产管理的蛋糕则会更大。国内最早探索非金融领域不良债权业务的是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信达资产”），2010年信达资产在完成股改之后，开始创新非金融机构不良债权业务的收购处置，信达资产业务发展一直较为稳健，后续其凭借良好的经营业绩在香港登陆资本市场。2015年6月，财政部和银监会出台了《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开展非金融机构不良资产业务管理办法》（下称《办法》），从此以后对于AMC公司来说，从事非金融机构不良债权收购业务成为其重要的利润来源。信达、华融两家公司年报披露，2017年度非金融不良资产规模5369亿元，占总资产规模的16.48%。从《办法》规定的非金融机构不良资产业务管理细则来看，随着我国经济的结构调整和外部经济环境的压力，未来中国的不良资产市场的前景将更加广阔，不良资产来源领域将呈现出多元化现象，比如信贷市场中的非银行机构的不良资产、应收账款市场中的不良资产、大资管市场（信托资管、证券资管、保险资管等）中的不良资产、债权市场中的不良资产、地方政府及各类平台中的不良债权、股权市场、房地产市场和物权市场的不良资产等，这些都可成为AMC公司的资产管理业务源。

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处置不良资产的模式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我国经济结构优化调整，大批国有僵尸企业退出。加之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四大国有银行集聚了较大的金融风险。1999年起，国务院牵头陆续成立了信达、华融、长城、东方四家资产管理公司，分别处置建行、工行、农行和中行的不良资产。

对于信达而言，信达资产收购处置不良资产可以分为上下两个半程。上半程是信达资产在2010年股份制改制之前，其主要业务是传统收购四大行不良金融资产为主。按照当时政策要求，信达协助多家银行接收处置不良资产。截至2010年上半年，信达资产收购和受托管理的不良资产账面值累计近万亿元，为信达资产股改上市提供了较好的业绩支撑和市场声誉。

随着政策性不良资产处置基本完毕，信达资产一方面在接收非现金资本金和托管清算问题金融机构过程中，搭建地产、证券、保险、银行等平台企业，利用多种金融工具最大限度地提升不良资产的价值（如图1所示）。同时，信达资产聚焦资产管理主业转型发展，承担起国家赋予其金融防火墙的重要角色，将业务范围由不良资产扩展到问题资产、问题项目及问题机构，着力打造“大不良资产”业务体系。信达资产在不良资产处置领域中积极创新，化解一大批风险，如运用多重技术手段盘活问题企业，实现不良资产的最大回收，逐渐成为国内不良资产处置领域的风向标。

信达模式对当前地方AMC发展的镜鉴

由“冰棍理论”转为“根雕艺术”

不良资产在西方金融界又被称为“有毒资产”，如何高效处置已成为金融界共同面对的难题。在中国金融业不良资产处置的历史中，做得比较好的就是信达资产，其提出的“根雕艺术”在过去一个阶段的不良资产处置中取得了较好成绩。成立初期，信达资产从中国建设银行和国家开发银行手中接收近4000亿元不良资产，由于这些不良资产大多是行政管制下的信息不对称产生的，信达资产并不是简单地将这些不良资产一卖了之，而是通过专业化手段不断提升不良资产的价值，实现最大的资金回报率，这就是后来颇受业界青睐的“根雕艺术”。在政策性不良资产处置时期，信达资产的现金回收率、现金费用率等均是行业最好的水平。而其他几家国家队的AMC，则按照当时流行的“冰棍理论”，认为不良资产握在手里就像冰棍一样，握的时间越久则损失越大，最后将全部化掉。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计代价地抓紧卖掉，再便宜也不能留在手里。在经济繁荣时期，不良资产转为优质资产之际（尤其是在中国房地产火爆期间，土地价值迅速上升），而这些公司却无资产可卖，短时间内没有不良资产包可以收购，只能寻求类信贷、类投行等影子银行业务支撑发展。

“以时间换空间”服务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市场经济具有自身不可克服的缺陷，如自发性、盲目性及滞后性，需要政府的调控功能来实现经济的稳定发展。当经济繁荣发展时，金融机构投入大量的信贷资金，企业用这些资金扩张产能，最终导致经济泡沫的膨胀；而当经济出现衰退时，金融机构又不断地抽离资金，许多实体企业因抽血而倒闭，此时让本应该发挥救助功能的金融手段缺失。在经济周期转换过程中，金融机构在其中扮演了“吹大泡沫”和“刺破泡沫”的双重角色，这是金融企业追求盈利和资金安全的共同结果。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制度优势就是政府在经济发展中可以正确地发挥调控作用。历史上，一些具有很好发展前景的企业面临着流动性危机，无法按期偿还金融机构的贷款时，国际惯例是由政府协调成立了“纾困基金”来帮助这些企业脱离困境。除此之外，资产管理公司也能协助企业进行资产管理，保证资金的融通，实现企业的正常性经营。过去，信达资产在化解问题企业的不良资产时，更多地关注企业的长期性发展战略，给企业足够的时间和容忍空间去应对经济危机和行业周期带来的暂时性流动性问题，充分体现了我国社会主义的金融资源服务实体经济、为实体企业纾困的根本目的。

从“三打”模式转变为“三重”模式

传统不良资产处置模式包括“打折扣、打包、打官司”，即业内所称的“三打”模式。这些模式现已不能完全适应新时期的市场环境，向“三重”——重组、重整、重构转型升级势在必行（如表2所示）。在过去一个阶段的不良资产处置历史中，信达资产从传统型的“三打”处置模式改为“三重”的新型处置模式，救助了更多处于危难之中的企业，发挥着救死扶伤的重要功能。当前，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已成为党和政府的重要攻坚任务之一，经济下滑压力给金融领域的健康发展带来诸多不利，对于未来的AMC公司来说，不良资产的质量和处置难度要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在这种背景下，地方AMC在专业人才、公司治理、处置技术等方面存在不少短板，如何用有限的资本金成功处置区域内的不良资产成为考验地方AMC的重要难题。信达资产的不良资产处置模式，为这些小型的地方AMC公司提供了可能的业务方向，一方面应将有限的资本金用在符合国家产业发展方向和战略引导的问题企业上，另一方面要探索多元化、专业化的“三重模式”，将宝贵的金融资源用好并体现出AMC公司的“金融防火墙”和“经济安全网”的重要作用。

总结

无论传统金融还是现代金融，只要有金融活动，就一定会产生不良资产。而且，金融这个行业不同于其他产业，一定要时时刻刻紧绷风险意识。当前，我国经济结构调整进入深水区，经济的周期性波动、经济发展模式转型、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国际经济环境恶化、经济增长的新旧动能转换等复杂形势，尤其是近期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将不可避免地导致银行等金融机构在未来几年内产生大量的不良资产，我们更应该把防控金融风险作为一项长期的重要任务来抓。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是国家定位的服务于金融安全的重要稳定器，一定要围绕主业严格按照监管要求进行经营，担负起我国金融安全“防火墙”与“安全网”的重要职能。作为四大管理公司的信达资产，其处置不良资产的模式和经验可以被日益扩充的地方AMC借鉴学习，增强自身经营管理水平和提升盈利能力，防止不良资产收购后的“次不良”，坚决做好中国金融业健康发展的安全网，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发挥应有的金融服务功能。

本文刊发于《清华金融评论》2020年7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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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未央网专栏作者发表，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网站观点，未经许可严禁转载，违者必究！首图来自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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