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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作为一家创立于1927年的传统车企，沃尔沃在2019至2023年这段时间开始了快速的低碳化、电动化转型过程。为了更好的实现低碳化转型，沃尔沃制订了长期和中期目标，分别是：到2040年，沃尔沃成为气候零负荷企业；2025年，沃尔沃每辆车全生命周期碳减排40%。通过内部碳定价、增加电动车比例、降低目前油车型号的碳排放、增加生产基地和运营总部的清洁能源比例、降低运输部分碳排放、组建碳排放池出售二氧化碳额度等措施，沃尔沃在努力降低整车制造环节的碳排放。除此之外，沃尔沃还在整车制造的上游（金属冶炼、零部件制造）和下游（旧车报废回收）等各个环节推出了“全生命周期”碳减排策略。这样相对激进的碳减排策略是怎样的？为何沃尔沃要做这样看起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中国金融案例中心  文：弋隽雅】

Part 1 电动化转型大趋势下，沃尔沃的碳减排目标和策略

1.1 电动化浪潮中，沃尔沃的碳减排目标

在2023年的今天，由于世界范围内的气候异常出现次数增加、自然灾害发生概率有所提升，使得“碳减排”成为了各国、各地区都非常关注的重点。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长远可持续发展，各主要经济体都出台了相关的碳减排政策，并在各行各业推行。在这样的环境中，汽车行业开始了大规模的电动化转型浪潮，以符合政策和市场的双重要求。

作为一家创立于1927年的传统车企，沃尔沃在2019至2023年这段时间开始了快速的低碳化、电动化转型过程。

首先，沃尔沃提出了2040年的远期目标。该目标是：到2040年，沃尔沃成为气候零负荷企业，即在汽车的全生命周期的每个环节（包括采矿、冶炼、原材料冶炼、零部件制造、入厂物流、整车制造、出厂物流、汽车出售后的使用，以及汽车报废后的拆解和回收等），都实现二氧化碳的零排放。

然后，沃尔沃根据相关的专项研究，设定了2025年的近期目标。该目标是：2025年每辆车全生命周期碳减排40%。为了达成该近期目标，沃尔沃制定了4个子目标：

• 2025年，公司全球销售的新车型中50%是纯电动车型；
• 沃尔沃汽车的企业总体运营（包括制造和物流）中碳排放量降低25％；
• 与全球供应链相关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25％；
• 所有沃尔沃汽车新车型中所使用的塑料将有至少25%来自可再生原料。

最后，将上述子目标分解到管理层和各个部门。2025年的计划被一一分解落实成如下具体策略。

1.2 沃尔沃内部具体的碳减排策略

内部碳定价：确定车型和各部门主要排放来源

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六次缔约方大会上，沃尔沃、通用、福特等几家大型车企签署了《格拉斯哥轿货车净零排放宣言》，承诺到2040年淘汰传统燃油车。沃尔沃同时还宣布，将会在企业内实行内部碳定价，价格为每吨二氧化碳排放1000瑞典克朗（约合112美元 ）。

沃尔沃内部碳定价策略规定，未来每个车型都将经过“可持续发展影响分析与评估”，并会对车辆全生命周期内每一吨可预见的碳排放都计算“碳成本”。其目的是要确保每款车型即使在严格的碳定价计划下也能盈利，从而引导车型研发、采购和制造相关的决策都向着最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研发+产品策略：改车型、降排放

为了实现2025年50%的销量由纯电动车实现（另一半计划为是混合动力车），沃尔沃从2019年起宣布所有新车型都将搭载电机，实现全系列电气化，同时在2020~2024年每年推出一款纯电动汽车。与此同时，沃尔沃在研发方面还在通过轻量化、高效热管理、空气动力学优化和高效推进系统将车辆的实际道路油耗进一步降低。在可持续材料、电池和充电系统方面，沃尔沃也在进行持续的研发。

图1：沃尔沃在研发层面做的减少碳排放的努力

图片来源：沃尔沃公司

生产方面：主要通过增量替代实现电动车比例提升

传统车企若将油车变为电动车，其原有生产线不适用导致报废的固定资产如何处置目前仍是一个难题。面对此类问题，沃尔沃的解决方案是通过“新车型都搭载电机”来使得现有的生产线逐步转型为混电车生产线，而纯电等差异较大的车型生产线，则通过增量的方式实现。例如2021年沃尔沃的销量约为70万辆，其计划是2025年新增60~70万辆纯电动车，原有的70万辆升级成为混电车，如此一来沃尔沃报废、闲置无法利用的生产线产能或许可降至最低水平。

销售侧重方面：在股东和高管的支持下大力推行

沃尔沃原有的部分柴油主力车型由于受到市场欢迎，销量曾经很好，其销售利润也较高，为销售团队和人员带来了很大比例的业绩贡献。在沃尔沃确定“全力以赴（all in）”式绿色化转型之后，为了加快转型速度，公司计划提前结束柴油车的销售，这一决策在销售团队内有一定的执行阻力。经过高管团队内部激烈的讨论之后，沃尔沃的管理层决定依然坚定地推动“结束柴油车销售”这一政策。通过公司的政策信号，销售团队逐渐理解了沃尔沃的转型决心和意图，后续逐渐将销售侧重转向更加绿色的车型。

制造基地：更多使用水电、风电、光电等新能源电力

在中国，沃尔沃制造基地正在越来越多的使用清洁能源。沃尔沃位于成都的生产基地，由于周边的水电资源丰富，该基地2018年就采用了70%的水电来供能。后续，该成都基地进一步在2020将整个生产和运营环节的用电转换为100%的可再生能源（其中包括65%水电和35%风光电），从而将用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了约1.1万吨。

类似的，沃尔沃的其他制造基地也在逐步提高清洁能源使用比例。例如在大庆的生产基地利用当地丰沛的风力资源，将16.7%的能源转换为风力发电，从而使该基地年度二氧化排放量减少了7090吨。沃尔沃的台州工厂也已实现100%电能碳中和，清洁能源利用率达46%。

运营：使用清洁电力

沃尔沃亚太区总部园区（包括亚太区总部大楼和中国研发中心）100%的电力能源已经由传统的火力发电转换为水力发电。未来，该总部园区还将增加太阳能光伏发电设施，实现清洁能源使用的多样化，提高自有清洁能源的比例。

运输：用火车替代卡车运输，减少碳排放

以往沃尔沃一般使用卡车将新车运到各个市场的配送站和经销商所在地，为了降低运输所带来的碳排放，沃尔沃正在更多的使用铁路运输来代替卡车运输。例如，通过实施铁路运输，在位于比利时的根特工厂到意大利北部的专用仓库之间的线路上，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了近75%。

金融：发行绿色债券或获得绿色贷款+通过组建碳排放池获得收益

沃尔沃汽车的“2040环境计划”正式获得国际环保组织——科学减碳倡议组织（SBTi）的认证。沃尔沃汽车可持续发展战略还得到了全球非盈利环境组织CDP的认可，并获得A类评级。上述的绿色评级和认证对后续公司发展绿色金融有一定的助益。另外，沃尔沃还计划通过发行绿色债券或获得绿色贷款为自身的“2040环境计划”和电气化战略提供资金支持。

福特与沃尔沃达成二氧化碳排放协议，两家车企将组建二氧化碳联合排放池，以避免福特因未能达到2021年的减排目标而被欧盟处以巨额罚款。根据欧盟委员会实施的汇总制度，属于沃尔沃汽车集团旗下的沃尔沃汽车和Polestar极星汽车同意向福特出售二氧化碳信用额。沃尔沃声明，他们仍然拥有足够多的二氧化碳信用额度，可以出售给其他车企。

Part 2 一个激进且有特色的方案：与外部协同，进行全产业链低碳化转型

2.1 不止是行驶中碳减排，还要在车辆前期生产+后期回收的全生命周期进行碳减排

对于很多传统油车企业而言，其碳减排策略一般主要包括但不限于“用电动车替代油车+通过节能减排技术减少油车的油耗和碳排放”来实现，其采取的策略，与上一章沃尔沃的策略或有类似之处。

除了与同行们类似的碳减排措施之外，沃尔沃还采取了行业内相对更为激进全产业链碳减排政策。

何为“全产业链碳减排”，这个举措与其他企业的策略有何不同？

图2：沃尔沃的汽车全生命周期碳足迹追溯

图片来源：沃尔沃公司

如上图所示，根据沃尔沃的全生命周期碳足迹追溯，汽车的碳排放不仅仅是行驶过程中的排放（即目前欧盟、美国、中国等主要监管的部分，如上图中金色五角星标记的部分），还包括前期材料获取+零部件制造环节的碳排放、整车制造的碳排放和后续车辆报废回收的碳排放。

为了真正实现企业的零负荷，沃尔沃不仅计划降低自身的碳排放，还计划联合上下游进行全产业链碳减排。

沃尔沃与一般企业碳减排策略的区别如下图：

图3：沃尔沃的碳减排的特点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图4：沃尔沃不同型号XC40的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量数据

图片来源：沃尔沃公司

根据上图里，沃尔沃以XC40车型测算的全生命周期碳排放数据，可以发某一现汽车的生命周期中，除了目前监管的汽车行驶阶段（上图浅灰色部分）碳排放较多之外，材料生产和精炼（零部件制造）环节的碳排放量（如上图柱状底部深灰色部分）也非常可观，甚至排放总量超过整车制造部分的碳排放量（上图深蓝色部分），因此这一部分预计未来会成为各国汽车业下一步的监管重点，沃尔沃针对这一点进行提前行动，与之相关的计划是2025年沃尔沃全球供应链相关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25%。

为了达成供应链碳减排25%的目标，沃尔沃供应链的碳减排策略主要包括：

1）原料控制。沃尔沃的可持续团队通过分析发现，在汽车零部件的生产中，主要的碳排放来源是原材料（铝和钢铁）的冶炼，因此沃尔沃要求供应商从签约过的云铝和认证过的电炉炼钢厂采购金属，从而保证沃尔沃供应商使用的主要原材料是使用绿色电力冶炼的，同时要求这两种金属20%的原料来自循环回收渠道。电池方面的原料，沃尔沃采用了区块链技术进行跟踪，保证电池原料的生产过程是低排放的、没有道德争议风险的。

2）数字化。沃尔沃设计了专业的工具进行碳排放的统计，用于计算整个产业链的碳排放。

3）能源替换。2019~2020年，沃尔沃完成了“成都绿电项目”，该项目将沃尔沃成都地区供应商的所有用电都转化为绿电。下一步，沃尔沃计划推出“浙江绿电项目”，辅助浙江地区沃尔沃的供应商改用绿色电力（沃尔沃在浙江地区的供应商比例更大）。

4）每年举办可持续发展技术展，推进各供应商进行先进碳减排技术交流。

通过上述的步骤，沃尔沃首先实现供应商主要原料的碳减排，其次控制供应商用能的碳减排，通过这两个步骤，沃尔沃预计可以在2025年实现供应链碳减排25%的目标。

2.2 担忧：更多的内部改革、更高的对供应商的要求，是否会影响企业的收益？

在供应链全产业链碳减排的过程中，由于使用了更加清洁的能源和更绿色的原材料，沃尔沃供应商的相关成本预计会有部分提升，如何说服或帮助供应商克服相关难题，关系到沃尔沃是否能顺利推进计划。

面对此类问题，沃尔沃采取的解决方法如下：首先，沃尔沃将供应商分为两类，一类是近期新加入的供应商，此类供应商需要同意沃尔沃提出的碳减排要求，才有可能进入供应链名单。另一类是已有供应商，对这类合作伙伴，沃尔沃主要采取协助的方式帮助供应商减少碳减排带来的成本上升。例如，在成都绿电项目中，若供应商直接从煤电换成绿电确实会带来成本上升，沃尔沃采购部的“间接采购团队”和供应商协商后，把沃尔沃成都地区的所有供应商的绿色用电打包，然后直接和电网谈判，从而获得了优惠价格，使得供应商的用电成本下降，实现了双赢。若无法通过类似方式实现碳减排方面的合作双赢，沃尔沃将会部分承担上升的成本。

2.3 好奇：沃尔沃为何要做这样“吃力却未必讨好的事情”？

沃尔沃的“全产业链碳减排”策略，从“纯理性的经济人”的视角来看，无疑是有些“吃力不讨好”的。

由于提高了环保标准，沃尔沃原材料和零部件的选择范围有所缩小，相应的采购成本、沟通成本理论上会有所提升。而且，为了使数以千计的供应商能符合沃尔沃的碳减排要求，需要业务团队耗费一定的人力和精力进行沟通、跟踪、管理，是一件比较费时费力的工作。

那么，为什么沃尔沃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在对沃尔沃亚太区高管的采访中，沃尔沃的高管表示，这是因为沃尔沃作为诞生于北欧的车企，基因中有着“环保”这一属性——用中国古语来讲，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方面，沃尔沃认为，世界的碳排放中，有汽车行业自己制造的一部分排放，作为碳排放的制造者，沃尔沃认为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来减少碳排放、减少由此对世界环境带来的不利影响；另一方面，沃尔沃认为，虽然监管部门尚未将“全产业链碳减排”纳入管理范畴，但是沃尔沃既然有能力，又有意愿，自然愿意“敢为天下先”，用自己的力量探索出一条有效的路径，作为行业后来者的一个范例。

在实践过程中，沃尔沃发现，由于各国政府对碳减排非常支持，因此当沃尔沃联合零部件供应商一起与电网谈判绿电等方面的优惠事宜时，会得到电网方面的支持。类似的情况还有一些，可以控制一部分因碳减排带来的成本提升。

在与供应商的沟通合作过程中，沃尔沃也发现，实际上除了沃尔沃，很多中国汽车行业的供应商和从业人员，也有着“能否通过我们的努力，让世界环境变得更好”的想法，于是与沃尔沃的思路不谋而合。很多时候，很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没有人去做，可能只是因为个人力量相对微薄，“独木难成舟”罢了，然而一旦有人发出号召、进行牵头组织，有意愿的个体就会聚集在一起，“众人拾柴火焰高”，当每个个体都发挥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一件看似很困难的事情也会做成。沃尔沃通过与供应商们志同道合的碳减排合作，进一步加深了对彼此的认可。同时，沃尔沃认为，自己的“全产业链碳减排”虽然在目前的时点来看略显激进，但是未来或许会成为大家都去做的事情。沃尔沃期待有更多的人一起，用自己的行动将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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