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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经济现状、下行根源和政策应对

一．经济现状核心问题：连续三年通缩与增长承压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教授朱天院长在《中国经济的病根是房地产下滑，每人发3000元消费券或是正解》中指出，我国正经历改革开放以来首次、全球范围内亦极为罕见的持续通缩 —— 名义 GDP 增长率已连续三年低于实际 GDP 增长率，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仅日本出现过类似情况，需高度警惕。

通缩的直接后果是企业利润持续下滑：2022-2024 年工业企业利润连续三年负增长，若 2025 年未能改善，将形成四年下滑的罕见局面。朱天教授通过政策梳理与数据论证提出，我国政府长期重视消费与投资结构调整，并非 “重投资、轻消费”；经济增长不及预期的核心症结在于总需求不足（消费与投资需求双双疲软），进而引发增长乏力、价格下行与企业内卷。

二．经济下行根源：房地产行业大幅下滑

朱天教授驳斥了 “消费投资结构失衡是经济下行主因” 的观点，其核心依据包括：

• 政府早在 2004 年便提出调整投资消费关系；
• 2010 年后消费增速多数时期快于投资，消费率持续上升；
• 消费率相对较低实为我国优势 —— 支撑了全球最快的资本积累速度与经济增长，改革开放 40 年来我国人均消费年均增速超 8%，显著高于全球 3% 的平均水平。

房地产下滑是核心诱因：真正的核心诱因是房地产行业大幅下滑：2022-2025 年 1-9 月，房地产投资连续四年下滑，年均降幅达 10%，2025 年前三季度下滑幅度进一步扩大至 14%。房地产投资占经济比重约 10%，其下滑直接拉低 GDP 增长 1.5 个百分点，叠加对关联产业、地方财政等的间接影响，总拖累效应超 3 个百分点，单一因素即可解释近三年经济困境。

房地产下滑引发的连锁反应同样严峻：一是负财富效应抑制居民消费；二是地方土地财政收入锐减；三是加剧金融系统信用风险；四是拖累上下游数十个关联产业，形成系统性下行压力。

三．政策应对核心：短期刺激消费 + 稳定房地产市场

基于上述分析，朱天教授提出核心政策组合：大规模发放消费券是直接有效的刺激方案，以及设立国家级房地产支持与清算公司，统筹推进项目完工交付、低效项目清算、闲置土地清退、滞销商品房收储等工作，高效化解烂尾问题等稳定房地产市场将是扭转总需求不足局面，同时持续深化长期供给侧改革的最佳政策应对。

大规模发放全民消费券：通过短期快速提升消费总量，填补消费需求与生产供给能力的缺口。具体方案为中央发行特别国债，向每位中国居民发放 3000 元一年内到期的无限制消费券（覆盖零售、餐饮、一般服务业，排除公用事业、教育医疗等领域），预计财政支出 4.2 万亿元（占 GDP的3%）。按 50% 的边际消费倾向保守估算，可新增 2.1 万亿元额外消费，直接提升 GDP 增长率，同时通过消费带动投资产生间接效应，扭转价格下行预期。

稳定房地产市场：设立国家级房地产支持与清算公司，在中央层面统筹推进项目完工交付、低效项目清算、闲置土地清退、滞销商品房收储等工作，高效化解烂尾问题。朱天教授强调，仅靠地方政府与白名单机制难以实现目标，必须通过坚决有力的中央层面干预，破解资源浪费与市场信心不足的双重困境。

【此外，朱天教授还补充论证了全民消费券的公平性、消费券相较于现金的刺激优势、中央政府债务水平可控性等关键问题，为政策落地提供了理论支撑。】

第二部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 数字人民币（含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的优化价值

大规模全民消费券方案具备较强可行性，但结合数字技术发展优势，以数字人民币（含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替代传统消费券，或许能实现更优的政策效果。

一．传统消费券发放模式的固有弊端

单纯依靠传统的消费券发放模式是否真的能对经济复苏起到充分作用呢？

传统消费券是政府在经济不景气及民间消费能力大幅衰退时施用的经济政策工具之一，作为居民未来消费时的支付凭证，分为餐饮、零售、汽车、旅游等等用途类型，消费券发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公开、公正地确定商品（或服务）供应商。背后资金结算流程大致是政府在数字化平台设立消费券资金专用监管账户，财政资金拨付至消费券发放部门。发放部门和数字化平台签订委托发放合同，每期消费券活动开始前，消费券资金由发放部门拨付至数字化平台消费券资金专用监管账户。数字化平台根据活动期间消费券实际核销的金额进行结算，并提供核销数据结算报表。

目前消费券发放依赖于政府指定的数字化平台，这些平台通常有广泛的用户基础和成熟的支付系统，便于消费券的发放和使用，例如消费者大都通过如微信、云闪付、京东、淘宝、美团、大众点评等渠道领取。但暂且不论发放前的发放方案制定过程的公平公正性、发放后效果的评价是否准确等，相对于中国广阔的地域和群体属性差异巨大的老百姓来说目前的政府消费券局限很多，例如以线上发放为主的方式对老年群体并不友好，即使从事互联网IT工作多年的作者都不是一下子能弄懂消费券的领取和使用方式，何况还有商家以虚假消费方式套现、商家套利导致补贴流失、虚假交易骗取资金等问题。这些局限使得传统消费券难以充分发挥带动经济复苏的作用，亟需更高效的替代工具。

 二．数字人民币的核心技术特性

基于数字人民币的技术特性，替代传统消费券可能是更好的选择。数字人民币（含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与传统货币的核心差异体现在两大技术特性，为替代传统消费券提供了基础：

一是可编程性（实现资金 “精准可控”）：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是其最大创新之一，通过程序语言构建交易场景与流程，借助机器自动执行实现交易信任，可在特定场景、特定行业降低交易信任成本、提升流通便利性。在双层运营机制下，大型商业银行作为数币的运营机构，承担着数币兑换、数币运营、主导行业合约模板建设等重要职责。

智能合约的应用场景已逐步落地：例如在复杂支付场景中，一些业务不能一次性支付，依靠智能合约可轻易实现多段式数币支付，而每段支付依靠不同的业务条件触发，做到精细化支付，如预付式消费、国内贸易、房屋租赁、跨境支付等。数币融资和贷款中，可按照不同业务条件触发分次发放融资款，银行可灵活地构建新的产品组合。

建设银行数字人民币推进办公室副主任汪下烟也曾介绍建行为应对支付条件模糊、难以直接量化的复杂场景，建行在自动化引擎之上引入智能决策层，其打造的 “支付智能体” 已将合同条款转化为代码自动执行，核心是受控支付平台，可将合同条款转化为代码并自动执行。基于智能合约的受控支付系统也在政府资金监管场景中得到广泛应用，比如房屋预售资金监管、农民工工资发放、物流结算等。在政府与同业合作方面，建行推动预算单位使用数字人民币进行受控支付，通过智能合约实现资金定向使用，借助消费券等工具增强政策支持力度。

二是可追溯性（实现资金 “全程留痕”）：传统货币无论是纸币形式还是电子形式，均难以实现全程追溯。电子货币因支付结算体系参与者众多、账本标准不一，追溯难度极大。而数字人民币的数字货币核心系统在人民银行，以电子币串的形式记账而非账本流水记账形式，对每个交易节点都可清晰追溯（需要注意以币串方式的记账模式可能在大规模应用后产生巨大的系统性能压力）。

三．数字人民币相较于传统消费券的优势：

基于上述技术特性，数字人民币在替代传统消费券方面具备显著优势，具体对比如下：：

1.效率与成本优势

无需线下领取或线上抢券，可直接定向发放至用户数字人民币钱包，消费时自动抵扣，无接触、零门槛核销。数字人民币无需手续费且实时到账，相比传统消费券需通过银行账户或第三方数字化平台的中间环节，能显著降低发放成本。例如，数字人民币可直接嵌入消费场景，用户无需绑定银行卡即可使用，简化了领取和核销流程。‌

2.精准投放与与场景覆盖

数字人民币的可编程性允许政府或企业设置消费限制（如仅限特定商户、品类或金额），锁定消费场景（如餐饮、零售、文旅等等），并确保补贴资金精准触流向消费市场。

3.普惠性

数字人民币支持无银行账户用户开立数字人民币钱包，覆盖更多弱势群体（如老年人、境外游客），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使用人群（如低收入群体、特定区域居民）。数币作为公共产品其无障碍和包容性设计解决方案在满足各类人群多样化支付需求、跨越“数字鸿沟”等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4.风险控制与监管透明

交易全程留痕，能实时追踪资金流向和使用效果，帮助政策制定者快速调整发放策略，提升资金使用效率，也能避免传统消费券的套现、跨场景滥用等问题。

5. 便利于大湾区跨境互联互通

跨境支付已成为数字人民币当前工作重点。通过货币桥试点工作联通粤港澳大湾区，更容易实现大湾区整体统筹分析，有利于十五五规划提到的促进香港、澳门长期繁荣稳定，且为未来跨境结算和人民币国际化创造有利条件。随着人民银行在上海设立数字人民币运营中心，相关跨境平台接入工作也在持续推进，相信在跨境支付方面，数字人民币一定会大展身手。

表1.数币与传统消费券对比‌

第三部分：工欲善其事，“还需” 利其器 —— 数字人民币当前的现实挑战

1.数字人民币发放消费券的现状局限

虽然数字人民币比传统消费券有众多优势，但并非现阶段通过数字人民币替代传统消费券就可以获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可能达不到预期。

从数字人民币试点以来，广东深圳、江苏宿迁、浙江绍兴市和杭州市等城市都已开展了通过数字人民币红包发放消费券的活动，各城市发放金额总规模从百万到千万级别不等，某一国有大行发放超5亿个消费红包。但为什么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呢？中国当前的数字人民币“红包”实验本质是政府补贴支持下的“促消费”活动，具体表现为:形式上是地方政府将特定数量的电子货币通过免费抽奖的方式发放给公众；资金来源单一：当前数字人民币消费券资金主要依赖地方财政，部分由银行或企业补充，缺乏可持续的资金保障机制。(例如成都市活动中有25%资金来自京东集团，其案例部分由银行出资、部分由政府出资)。

覆盖范围有限：数字人民币试点地区虽然从北京、上海、深圳、成都、广东、江苏等经济发达的先行地区向二三线城市及农村地区延伸，但目前只覆盖了28个省市（区域），待覆盖地区还有很大空间。

市场渗透率低：数字人民币自2019年试点启动以来截至2025年9月末，试点地区六年多累计交易金额达14.2万亿元，个人钱包开立2.25亿个 。而根据人民银行支付结算司统计数据，截至2024年末全国银行共办理非现金支付业务35763.29亿笔，金额5443.29万亿元，全国共开立银行账户149.51亿户（其中个人账户148.4亿）；非银行支付机构处理网络支付业务121.34 万亿笔，金额331.68 万亿元。2025年9月全国流通货币（M0）为135813.36亿元，而流通中数字人民币余额为136.1亿元。从以上数字结算支付对比我国整个支付结算体系数据可以看到数币目前占的比重还很低。

2.数字人民币核心发展难点

随着数字人民币试点范围持续扩大、应用场景不断拓展，数字人民币的 M0（现金）定位在实践中仍然逐渐显露出多重局限：不计息特性削弱用户持有意愿、与银行账户体系割裂影响使用便捷性，而 100% 准备金制度也使得商业银行难以通过传统存贷利差获利，缺乏主动推广的商业动力。​

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副院长、上海交通大学中国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晓春在接受上海证券报记者采访时指出，货币对个人与企业而言，不仅是支付工具，更需具备增值属性。“当前银行账户支付便捷，闲置资金可产生利息，而数字人民币当前定位是M0 即现金货币的补充和替代，所以没有利息收益，这直接导致居民和企业的持有意愿不足。”

银行吸收存款，缴存一定比率的准备金后，可发放贷款给客户形成派生存款，并不动原来的存款。数币发行是基于现金，准备金是1: 1。研究表明，即使数字人民币用于理财和借贷、消费等领域，但并没有产生派生货币，并没有信用扩张能力，其 “钱” 和 ＂账” 是一体的， ＂账“ 动即 “钱“ 动，这跟比特币等私人数字货币类似。

数字人民币与银行账户体系的割裂，也加剧了使用不便。尽管数字人民币可与存款账户相互兑换，但需专门操作，无法实现无缝对接。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首席专家、主任曾刚表示这种衔接不畅的问题，使得数字人民币在提升货币政策传导效率、强化金融监管等方面的潜在价值难以充分释放。​

功能生态单一，同样制约了数字人民币的场景渗透。当前数字人民币钱包及 APP 相对成熟的第三方支付钱包相对功能单一，如微信支付、支付宝、翼支付、云闪付等第三方支付平台已构建 “支付 + 社交 + 生活服务 + 金融” 的综合生态 —— 用户可在同一 APP 内完成聊天、缴费、购物、理财、外卖、出行等多样化操作，形成极强的使用惯性。相比之下，数字人民币缺乏差异化功能与场景吸引力，用户仅在有补贴时被动使用，难以形成主动使用习惯；此外，第三方支付的 “零钱” 对应 M1/M2 层次货币，由支付机构与银行共同背书，用户信任度与使用便捷性更优，进一步挤压了数字人民币的市场空间。。

运营权责利失衡，导致商业银行对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动力也有待提升。用户持有的数字人民币本质上是央行直接负债，并不计入相关机构的资产负债表。“相关机构承担了系统建设、运营维护的成本与责任，却无法将其用于信贷投放，也难以从中获取更多收益。” 这一现状不仅导致银行的数字人民币相关部门普遍缺乏主动推广的商业动力，还在实践中造成了数字人民币体系运营过程中责、权、利不对等的问题。​

综合来看，数字人民币在商户受理环境、使用便捷性、生态完整性等方面仍有较大提升空间，现阶段尚难以完全替代现金与传统消费券。

第四部分：未来发展路径与优化建议

从技术潜力与政策价值维度而言，数字人民币替代传统消费券对提振经济意义重大，但需突破当前发展瓶颈，通过多维创新构建可持续发展路径。

要真正发挥数字人民币的作用未来发展路径上可聚焦四大方向：一是从上层定位解决根本问题，推动其从M0向 M1 层次演进；二是充分利用好粤港澳大湾区互联互通的特殊场景，规模化实现用户与商户受理端的全面推广；三是利用数字人民币的可编程性构建市场化开放应用生态；四是作为链接创新技术和智能支付模式等的“炼金石”，在新领域持续探索实践，逐步扩大影响力并发挥更关键作用。

随着数字人民币及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的全面成熟，其未来必将成为提振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撑与关键工具，为破解经济下行困局提供坚实保障。

1.核心突破：从 M0 向 M1 层次演进

数字人民币在最初的定位上是一种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主要满足于国内零售支付需求。但目前来看，随着试点的推进和发展，数字人民币未来也应该向批发领域进行拓展延伸。“M0定位导致的激励不足和功能受限，反映了货币层次定位与实际功能属性之间的结构性矛盾。

针对M0定位的诸多局限，优化数字人民币货币层次的呼声渐起，业内认识普遍认为解决数字人民币困境，问题的关键路径在于推动数字人民币向M1（狭义货币）层次演进转化可行且必要。和M0作为央行直接负债不同，当数字人民币被视为M1时，它在会计处理上更倾向于被认定为商业银行负债，也代表着被纳入了运营机构的资产负债表进行统计。

数研所所长穆长春提出：“当前，数字人民币在宏观层面要考虑提高货币派生能力，在微观层面要考虑实现各方责权利一致。此外，让老百姓和企业手握闲置不生息的资产也会失去货币的时间价值。应该对数字人民币的计量框架进行升级，同时通过币串和全局统一账本等业务技术特性，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更好的货币服务。”

2.生态构建：三地数币互联互通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是数字人民币跨境应用的天然试验场。推动数字人民币、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以下简称 “三地数币”）互联互通，不仅能扩大数字人民币的用户基数与场景覆盖，更能服务 “一国两制” 实践与人民币国际化战略。

【补充说明1】

数码港元

香港在数字货币领域展现出了强大的创新活力，通过多个并行项目构建了完整的数字货币生态系统。金管局于2024年3月展开"Ensemble"项目，这是一个全新的批发层面央行数码货币（wCBDC）项目，以支持香港代币化市场发展 。该项目旨在开拓创新的金融市场基建，透过"数码港元"畅顺地进行代币化货币的银行同业结算，最初聚焦代币化存款，亦即数码形式的商业银行存款。香港金管局以 “四轨并行” 战略推进数字货币发展，涵盖数字人民币（跨境零售）、数字港元（本地零售）、mBridge（跨境批发）及稳定币监管框架。

数字澳门元

澳门金融管理局发布了《数字澳门元白皮书（2024年澳门特别行政区）》全面阐述了数字澳门元（e-MOP）的设计理念、定位、技术特征及发展蓝图。数字澳门元研发项目的工作部署将分三个阶段进行，分别是基础建设及核心系统开发，内部封闭试运行，以及全面公开测试，并探讨将数字澳门元的使用延伸至跨境支付。数字澳门元作为数字形式的法定货币，属于金融基础设施，其设计初衷是服务于所有年龄层的使用者，也可以不用绑定银行帐户，对于儿童、老年人及旅客来说，除更易于使用外，亦有助优化日常交易或支付的体验。

2.1 三地数币的政策和现状

在粤港澳大湾区，2024年香港金管局宣布进一步扩大数字人民币在香港的跨境试点范围，便利香港居民开立和使用数字人民币钱包，并通过"转数快"（FPS）系统为数币钱包充值 。目前，香港有四家数币钱包运营机构参与跨境试点，包括中国银行(香港)、交通银行(香港)、中国建设银行(亚洲)和中国工商银行(亚洲)。有汇丰、渣打、恒生、东亚、香港中银、招商永隆等17家零售银行加入数字人民币香港跨境试点机构。

而数字港元本身已进行第二阶段的11组试验涵盖三大主题的创新案例，包括代币化资产结算、可编程性及脱机支付。试验结果显示「数字港元」及代币化存款能够促进具成本效益、可编程及稳健的交易，为用户带来好处。试验中更发现，鉴于香港健全的银行监管制度及全面的消费者保障，市民高度信任香港稳健的银行体系，因此市民对「数字港元」与代币化存款的接受程度相若。

在零售场景方面，在香港的数字人民币应用正在快速扩展。2025年10月27日起，香港全境380家Circle K便利店及首批1200台FreshUp自动售卖机正式接入数字人民币（e-CNY）支付，标志着e-CNY在香港零售场景的首次规模化落地 。消费者可以在百老汇电器、周大福、卫讯电讯、喷射飞航、桥底辣蟹等香港本地实体店铺使用数字人民币钱包消费，可通过数字人民币App或建设银行手机银行出示付款码，商家扫描即可完成支付。2025年建设银行联合恒生银行落地首个数字人民币钱包在香港“直接使用数币”跨境消费服务的支付场景。

澳门金融管理局已成功构建数字澳门元（e-MOP）的原型系统，发布《数字澳门元白皮书》并表示将与国家及香港特区的货币当局紧密合作，推进数字澳门元与数字人民币、数码港元的无缝对接，在提升澳门元流通使用的广度和信誉的同时，推进粤港澳大湾区支付系统的互联互通。未来将首先考虑于深合区启动澳门与内地跨境支付技术测试，探索数字澳门元在横琴的使用，为澳门居民跨境生活就业提供便利的金融环境。

中国银行澳门分行是数字澳门元项目首阶段的运营机构，负责有关客户服务端开发及测试工作。中国工商银行（澳门）股份有限公司已为“横琴澳门新街坊”的试点商户提供“琴澳支付通”服务，让澳门居民在符合试点要求的商户中，自主选择使用人民币或澳门元消费支付。

2.2 粤港澳CBDC（央行数字货币）互联互通的核心价值

首先是扩大用户基数与活跃度。2025年1月香港旅发局公布，2024年全年初步访港旅客数字为接近4500万，其中内地继续是最大的访港旅客市场，共计3400万旅客人次，占全年访港旅客量约四分之三。2024年入境澳门旅客近3500万人次，内地旅客占七成。这意味着通过香港澳门为支点，每年将可触达近8千万人次的旅客。从旅客数量就可以直观判断推动数字人民币、数码港元和数字澳门元的互联互通，对内推动数字人民币扩大用户基数、真正活跃使用起来有重大助力。

服务区域经济协同：依托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与澳门 “中国 — 葡语国家商贸枢纽” 优势（澳门是我国与葡语系国家的重要桥梁门户，如葡萄牙、安哥拉、莫桑比克、巴西等等），三地数币互通可降低跨境贸易结算成本（如规避汇率波动、减少中间环节手续费）。中国与葡语国家贸易额在2023年已经超二千多亿美元，可以看到三地CBDC的互联互通将在跨境支付、供应链金融等领域有广阔的发展应用空间。

2.3 推进路径建议：练好内功

统一技术标准与规则：还需要明确数字人民币和数码港元、数字澳门元CBDC在跨境支付中的技术标准、数据格式和清算规则，避免形成新的“数字割裂”。互联互通可以提高三地CBDC的便利性、降低交易成本，有利于通过跨境旅游等场景使用户数、商户数大大提升。

聚焦高频场景突破：还可以深入挖掘数币在跨境医疗、跨境医保、跨境供应链贸易、跨境文旅一卡通等场景的应用，以及考虑CBDC消费券在大湾区的一体化统筹、政策联动，能够更好的跟踪货币政策效果和分析消费券的实际流向。更长期地看，相对领先的“数字人民币模式”将在全球CBDC实践案例中成为标杆，甚至有利于向发展中国家分享中国经验，提升我国在国际金融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联动市场主体参与：鼓励三地商业银行、支付机构、科技企业共同参与生态建设，例如结合香港、澳门本土力量支持本地银行接入三地数币系统并推动本地商户开通三地数币受理功能，通过市场化合作提升场景覆盖与用户体验。

2.4 推进路径建议：修好外功

目前全球有多个国家处于CBDC研发或试点阶段，如欧洲、韩国、印度、加拿大、新加坡等。各国CBDC的发展路径和应用场景因国情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均致力于提升支付效率、金融普惠性和货币主权。

戴稳胜（IMI特约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认为中国应加快mBridge等多边数字货币桥的建设与推广，吸引更多国家（地区）央行加入。通过连接各国的支付系统，实现本币对本币的直接兑换，大幅降低对SWIFT和美元清算体系的依赖。加强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石。

3.模式创新：构建市场化开放应用生态

目前数字人民币已落地丰富的消费应用场景，广泛覆盖生活缴费、餐饮服务、交通出行、购物消费、政务服务等核心领域。具体来看，地铁购票与扣费可直接绑定数字人民币钱包完成支付；电商平台线上购物时，可通过开通数字人民币子钱包（功能类似绑定银行卡）实现支付；各类政务 APP 中的税费缴纳、党费交纳等场景，也已支持数字人民币支付；线下场景中，数字人民币硬钱包（如硬卡片形态）可通过 NFC“碰一碰”功能完成付款、转账，既优化了线下支付体验，也适配了老人、儿童等特殊群体的使用需求。

尽管应用场景已较为丰富，且数字人民币 APP 经多次迭代升级，已基本覆盖第三方电子支付钱包的常见功能，用户体验日趋完善。但为什么多数使用过数字人民币的用户都有共同感受：使用数币的机会很有限，一旦没有补贴红包，便很少主动使用？

仍处于试点阶段的数字人民币，若要达到微信支付、支付宝等主流支付钱包的活跃度，无论是用户使用习惯的深度培养，还是商户受理端的全面推广，都仍有较长的路要走。

反观我国电子支付的普及，核心是依托以支付宝、微信支付为代表的第三方支付及第四方支付机构，共同构建了成熟的支付行业生态。生态内各类参与方凭借支付手续费分润、附加增值服务等明确的盈利点，得以拥有充足动力开拓商户资源、拓展用户群体，同时有持续资金投入优化支付体验、创新支付产品，并配套丰富的增值服务，这才推动电子支付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

数字人民币推广普及最大的障碍是未有明确的可持续“商业模式”，市场主体缺乏主动参与的动力。数字人民币的普及一方面依赖于政府的政策推动和基础设施建设，另一方面更需要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去推动。

重要的是如何让市场自发推动模式创新，形成“国家队”与“市场化力量”协同发展的格局。例如参考OpenBanking开放更多的数币接口和智能合约给到市场，分层次向2.5层银行、第三方支付机构、科技企业等开放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的管理权限和能力接口，鼓励企业场景共建共享、基于数字人民币可编程性开发创新应用，使数字人民币构建 “开放生态 + 市场化激励” 机制，让市场主体从推广中获益，形成良性循环。

4.前瞻布局：成为新技术与新模式的 “炼金石”

数字人民币具备链接“传统金融”与“创新金融”的独特优势——在全球数字资产快速发展的背景下，数字人民币可成为探索新技术、新模式的“试验田”，既推动自身创新，又为我国在全球数字金融竞争中抢占先机。相对传统货币难以监管的弊端，数字人民币基于可追溯性的优势，更好实现对交易数据的实时监控和风险预警，更有可能作为探索公链稳定币、x402支付智能体等创新模式的炼金石。

作为连接传统金融体系与去中心化金融（DeFi）的重要桥梁，稳定币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发展，成为跨境支付、数字资产交易等领域的重要工具。

随着人工智能（AI）技术的发展，“智能支付”（如 AI 自主完成支付、物联网设备自动结算）成为新趋势。美国 Coinbase 推出的 x402 开源支付协议，已被 Google、AWS 等巨头采纳，支持 AI 直接购买数据、算力等服务。基于区块链的稳定币支付已经可以实现AI Agent（人工智能代理）直接在链上创建地址，等同于“银行开户”，并使用稳定币来自由转账，实现价值流动。数字人民币可依托技术特性，适配这一趋势。

数字资产成为金融市场最受关注的焦点，加之各主要经济体开始了相关战略布局，也使得这一领域成为未来金融体系秩序重构和大国博弈的前沿，截至2025年8月全球加密资产总市值已达3.9万亿美元(曾一度达到4.03万亿美元)。美国通过多项法案加速构建数字资产监管框架《指导与建立美国稳定币国家创新法案》《Guiding and Establishing National Innovation for U.S. Stablecoins Act》（简称《GENIUS法案》《天才法案》）首次明确了与真实资产挂钩的数字代币（asset-backed token）在满足美国的注册与披露要求后，可以被视为合规数字资产。欧盟《加密资产市场监管法案》（MiCA）在2024年12月全面生效 ，是全球首部加密资产市场监管法律。香港于2025年通过《稳定币条例》并在2025年7月发布《持牌稳定币发行人监管指引》和《稳定币发行人发牌制度摘要说明》，旨在规范稳定币发行活动。这些都意味着全球数字资产发展进入创新与规范并重的新阶段。

而数字人民币的可编程性为其在Defi金融领域的应用提供了广阔空间。例如，允许符合条件的金融机构发行基于数字人民币的“稳定代币”（Stable Token），用于特定场景下的高频小额支付或DeFi应用，而可追溯性则有利于结合监管沙盒等形式帮助金融机构在可控范围下实现链接创新场景、前瞻性地探索全球数字资产领域。

【补充说明2】

x402：是由美国第一合规交易所 Coinbase在 2025 年 5 月推出的开源支付协议。x402是专为 AI 设计，使AI 能像人一样直接付钱买服务。比如 AI 想买数据、算力或 API 服务，可以直接付钱，就像微信支付、支付宝一样，是智能支付的通道/接口。x402属于去中心化支付，收到的钱直接进入你自己的 web3钱包。Google 把 x402 纳入 AP2 协议（AI 代理标准），AWS、Anthropic、Circle 等也加入，科技巨头都集体看好。

数字资产：主要由央行数字货币与加密资产组成，其中加密资产包括稳定币、真实世界资产，以及虚拟资产（无抵押加密资产），而真实世界资产则包含代币化存款、代币化证券、代币化大宗商品等。数字货币则包括央行数字货币、代币化存款，以及满足条件的稳定币。

结尾

2025年9月，数字人民币国际运营中心正式投入运营，同步推出数字人民币跨境数字支付平台、区块链服务平台及数字资产平台，为跨境场景的深度落地筑牢基础。政策层面持续加码，11月19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财经事务及库务局与深圳市地方金融管理局联合发布《关于携手打造港深全球金融科技中心的行动方案（2025-2027年）》，明确提出支持深圳各区与香港数码港等机构共建“金融科技联合孵化器”，重点引进培育数字人民币、数字支付、数字信贷等领域优质企业；同时聚焦数字人民币应用创新，深入推进推广工作与智能合约场景落地，着力扩大使用规模、丰富应用场景、完善行业生态，并探索打造全域示范性应用场景。次日（11月20日），广东省人民政府发布《广东省国家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建设方案（2025—2027年）》进一步提出推动数字金融、智慧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向价值链高端延伸，建立粤港澳三地监管沙盒联网机制，强化大湾区金融科技交流合作，形成政策协同合力。

在一系列政策红利的持续赋能下，数字人民币、数码港元与数字澳门元的技术迭代、生态完善与模式创新未来可期。三者必将凭借协同优势，成为提振中国经济、服务国家战略的重要力量，为破解经济下行困局提供切实高效的金融工具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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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 魏丹.彭少辉等，《商业银行运用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促进业务发展策略》[J].金融科技时代,2023(02)
• 穆长春.吕远等，《数字人民币无障碍及包容性设计》[R].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2022
• 汪下烟，《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和探索》［EB/OL]
• 朱天，《中国经济的病根是房地产下滑，每人发3000元消费券或是正解》［EB/OL]
• 何东，《前瞻全球数字资产， 把握金融秩序重构机遇》［EB/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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